漢書卷五十七上
司馬相如傳第二十七上
師古曰:「近代之讀相如賦者多矣,皆改易文字,競為音說,致失本真,徐廣、鄒誕生、諸詮之、陳武之屬是也。今依班書舊文為正,於彼數家,並無取焉。自喻巴蜀之後分為下卷。」 司馬相如字長卿,蜀郡成都人也。少時好讀書,學擊劍,1 名犬子。2 相如既學,慕藺相如之為人也,更名相如。3 以訾為郎,事孝景帝,為武騎常侍,非其好也。4 會景帝不好辭賦,是時梁孝王來朝,從游說之士齊人鄒陽、淮陰枚乘、吳嚴忌夫子之徒,5 相如見而說之,6 因病免,客游梁,得與諸侯游士居,數歲,乃著子虛之賦。
1 師古曰:「擊劍者,以劍遙擊而中之,非斬刺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父母愛之,不欲稱斥,故為此名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藺相如,六國時趙人也,義而有勇,故追慕之。」
4 師古曰:「訾讀與貲同。貲,財也。以家財多得拜為郎也。武騎常侍秩六百石。」
5 師古曰:「嚴忌本姓莊,當時尊尚,號曰夫子。史家避漢明帝諱,故遂為嚴耳。」
6 師古曰:「說讀曰悅。」
會梁孝王薨,相如歸,而家貧無以自業。素與臨邛令王吉相善,吉曰:「長卿久宦游,不遂而困,1 來過我。」於是相如往舍都亭。2 臨邛令繆為恭敬,3 日往朝相如。相如初尚見之,後稱病,使從者謝吉,吉愈益謹肅。
1 師古曰:「遂,達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臨邛所治都之亭。」
3 師古曰:「繆,詐也。」
臨邛多富人,卓王孫僮客八百人,1 程鄭亦數百人,2 乃相謂曰:「令有貴客,為具召之。3 并召令。」令既至,卓氏客以百數,至日中請司馬長卿,長卿謝病不能臨。臨邛令不敢嘗食,身自迎相如,相如為不得已而強往,4 一坐盡傾。5 酒酣,臨邛令前奏琴曰:「竊聞長卿好之,願以自娛。」6 相如辭謝,為鼓一再行。7 是時,卓王孫有女文君新寡,好音,故相如繆與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。8 相如時從車騎,雍容閒雅,9 甚都。10 及飲卓氏弄琴,文君竊從戶窺,心說而好之,11 恐不得當也。12 既罷,相如乃令侍人重賜文君侍者通殷勤。文君夜亡奔相如,相如與馳歸成都。家徒四壁立。13 卓王孫大怒曰:「女不材,我不忍殺,一錢不分也!」人或謂王孫,王孫終不聽。文君久之不樂,謂長卿曰:「弟俱如臨邛,14 從昆弟假貣,猶足以為生,15 何至自苦如此!」相如與俱之臨邛,盡賣車騎,買酒舍,乃令文君當盧。16 相如身自著犢鼻褌,17 與庸保雜作,18 滌器於市中。19 卓王孫恥之,為杜門不出。20 昆弟諸公更謂王孫曰:21 「有一男兩女,所不足者非財也。22 今文君既失身於司馬長卿,長卿故倦游,23 雖貧,其人材足依也。且又令客,奈何相辱如此!」24 卓王孫不得已,25 分與文君僮百人,錢百萬,及其嫁時衣被財物。文君乃與相如歸成都,買田宅,為富人。
1 師古曰:「僮謂奴。」
2 師古曰:「程鄭,亦人姓名。言其家富亞王孫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具謂酒食之具。召,請也。」
4 師古曰:「示眾人以此意也。」
5 師古曰:「皆傾慕其風采也。」
6 師古曰:「奏,進也。」
7 師古曰:「行謂曲引也。古樂府長歌行短歌行,此其義也。」
8 師古曰:「寄心於琴聲以挑動之也。挑音徒了反。」
9 師古曰:「閒讀曰閑。」
10 張揖曰:「甚得都士之節也。」韋昭曰:「都邑之容也。」師古曰:「都,閒美之稱也。張說近之。詩鄭風有女同車之篇曰『洵美且都』,山有扶蘇之篇又云『不見子都』,則知都者,美也。韋言都邑,失之遠矣。」
11 師古曰:「說讀曰悅。悅其人而好其音也。」
12 師古曰:「當謂對偶之。」
13 師古曰:「徒,空也。但有四壁,更無資產。」
14 文穎曰:「弟,且也。」張揖曰:「如,往也。」師古曰:「弟,但也,發聲之急耳。酈食其曰『弟言之』,此類甚多,義非且也。」
15 師古曰:「貣音吐得反。」
16 郭璞曰:「盧,酒盧。」師古曰:「賣酒之處累土為盧以居酒瓮,四邊隆起,其一面高,形如鍛盧,故名盧耳。而俗之學者,皆謂當盧為對溫酒火盧,失其義矣。」
17 師古曰:「即今之也,形似犢鼻,故以名云。音之容反。」
18 師古曰:「庸即謂賃作者。保謂庸之可信任者也。」
19 師古曰:「滌,洒也。器,食器也。食已則洒之,賤人之役也。酒音先禮反。」
20 師古曰:「杜,塞也。」
21 師古曰:「更,互也,音工衡反。」
22 師古曰:「言不患少財也。」
23 文穎曰:「倦,疲也。言疲厭游學,博物多能也。」
24 師古曰:「言縣令之客,不可以辱也。」
25 師古曰:「已,止也。」
居久之,蜀人楊得意為狗監,1 侍上。上讀子虛賦而善之,曰:「朕獨不得與此人同時哉!」得意曰:「臣邑人司馬相如自言為此賦。」上驚,乃召問相如。相如曰:「有是。然此乃詩侯之事,未足觀,請為天子游獵之賦。」上令尚書給筆札,2 相如以「子虛」,虛言也,為楚稱;3 「烏有先生」者,烏有此事也,4 為齊難;5 「亡是公」者,亡是人也,6 欲明天子之義。故虛藉此三人為辭,7 以推天子諸侯之苑囿。其卒章歸之於節儉,8 因以風諫。9 奏之天子,天子大說。10 其辭曰:
1 師古曰:「主天子田獵犬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札,木簡之薄小者也。時未多用紙,故給札以書。札音壯黠反。」
3 師古曰:「稱說楚之美也。」
4 師古曰:「烏,於何也。」
5 師古曰:「難詰楚事也。」
6 師古曰:「亡讀曰無。下皆類此。」
7 師古曰:「藉,假也。」
8 師古曰:「卒,終也。謂終篇之言,若隤牆填塹之比者。」
9 師古曰:「風讀曰諷。」
10 師古曰:「說讀曰悅。」
楚使子虛使於齊,齊王悉發車騎與使者出田。1 田罷,子虛過烏有先生,2 亡是公存焉。坐定,烏有先生問曰:「今日田樂乎?」子虛曰:「樂。」「獲多乎?」曰:「少。」「然則何樂?」對曰:「僕樂王之欲夸僕以車騎之眾,而僕對以雲夢之事也。」3 曰:「可得聞乎?」
1 師古曰:「田,獵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,誇誑之也,音丑亞反,字本作詫也。」
3 張揖曰:「楚藪也。在南郡華容縣。」師古曰:「夢讀如本字,又音莫風反,字或作瞢,其音同耳。」
子虛曰:「可。王駕車千乘,選徒萬騎,田於海濱,1 列卒滿澤,罘罔彌山。2 掩菟轔鹿,射麋格麟,3 騖於鹽浦,割鮮染輪。4 射中獲多,矜而自功,5 顧謂僕曰:『楚亦有平原廣澤遊獵之地饒樂若此者乎?楚王之獵孰與寡人?』6 僕下車對曰:『臣,楚國之鄙人也,幸得宿衛十有餘年,時從出遊,遊於後園,覽於有無,然猶未能遍睹也。又烏足以言其外澤乎?』齊王曰:『雖然,略以子之所聞見言之。』
1 師古曰:「濱,涯也,音賓,又音頻。」
2 師古曰:「罘,覆車也,即今幡車罔也。王國兔爰之詩曰『雉罹于罦』,罦亦罘字耳。彌,竟也。罘音浮。」
3 師古曰:「轔謂車踐轢之也,音。格字或作腳,言持引其腳也。」
4 張揖曰:「海水之涯多出鹽也。」李奇曰:「鮮,生也。染,擩也。切生肉,擩車輪,鹽而食之也。」師古曰:「騖謂亂馳也。擩,搵也。騖音務。擩音如閱反。搵音一頓反。」
5 師古曰:「自矜其能以為功也。」
6 師古曰:「與猶如也。」
「僕對曰:『唯唯。1 臣聞楚有七澤,嘗見其一,未睹其餘也。臣之所見,蓋特其小小者耳,名曰雲夢。雲夢者,方九百里,其中有山焉。其山則盤紆岪鬱,隆崇律崒;2 岑崟參差,日月蔽虧;3 交錯糾紛,上干青雲;4 罷池陂,下屬江河5 。其土則丹青赭堊,雌黃白,錫碧金銀,6 眾色炫燿,照爛龍鱗。7 其石則赤玉玫瑰,琳昆吾,8 瑊玄厲,9 礝石武夫。10 其東則有蕙圃,衡蘭芷若,11 穹窮昌蒲,江離蘪蕪,12 諸柘巴且。13 其南則有平原廣澤,登降阤靡,14 案衍壇曼,15 緣以大江,限以巫山。16 其高燥則生葴析苞荔,17 薜莎青薠。18 其埤溼則生藏莨蒹葭,19 東蘠彫胡,20 蓮藕觚盧,21 奄閭軒于22 。眾物居之,不可勝圖。23 其西則有涌泉清池,激水推移,24 外發夫容華,內隱鉅石白沙。25 其中則有神龜蛟鼉,毒冒鱉黿。26 其北則有陰林巨樹,楩柟豫章,27 桂椒木蘭,檗離朱楊,28 樝梨梬栗,橘柚芬芳。29 其上則有宛雛孔鸞,騰遠射干。30 其下則有白虎玄豹,蟃蜒貙豻31 。
1 師古曰:「唯唯,恭應之辭也,音弋癸反。」
2 郭璞曰:「詰屈竦起也。岪音佛。」
3 張揖曰:「高山壅蔽,日月虧缺半見。」師古曰:「岑音仕林反。崟音吟。」
4 郭璞曰:「言相摎結而峻絕。」
5 郭璞曰:「言旁穨也。屬,連也。罷音疲。陂音婆。音駝。」文穎曰:「南方無河也。冀州凡水大小皆謂之河,詩賦通方言耳。」晉灼曰:「文意假借協之韻也。」師古曰:「文、晉之說皆非也。下屬江河者,總言山之廣大,所連者遠耳,於文無妨。陂音普河反。屬音之欲反。」
6 張揖曰:「丹,丹沙也。青,青雘也。赭,赤赭也。堊,白堊也。」蘇林曰:「白,白石英也。」師古曰:「丹沙,今之朱沙也。青雘,今之空青也。赭,今之赤土也。堊,今之白土也。錫,青金也。碧謂玉之青白色者也。堊音惡。音附。雘音一郭反。」
7 師古曰:「言采色相耀,若龍鱗之間雜也。炫音州縣之縣。」
8 張揖曰:「琳,玉也。,石之次玉者也。昆吾,山名也,出善金。尸子曰『昆吾之金』。」晉灼曰:「玫瑰,火齊珠也。」師古曰:「火齊珠,今南方之出火珠也。玫音枚。瑰音回,又音。琳音林。音旻。」
9 張揖曰:「瑊,石之次玉者。玄厲,黑石可用磨也。」如淳曰:「瑊音緘。音勒。」
10 張揖曰:「皆石之次玉者。礝石,白者如冰,半有赤色。武夫,赤地白采,蔥蘢白黑不分。」郭璞曰:「礝音而兗反。」
11 張揖曰:「蕙圃,蕙草之圃也。衡,杜衡也,其狀若葵,其臭如蘪蕪。芷,白芷。若,杜若也。」師古曰:「蘭即今澤蘭也。今流俗書本『芷若』下有『射干』字,妄增之也。」
12 張揖曰:「江離,香草也。蘪蕪蘄芷也,似蛇床而香。」師古曰:「蘪蕪即穹窮苗也。」郭璞曰:「江離似水薺,而藥對曰蘪蕪一名江離。張勃又云江離出臨海縣海水中,正青,似亂髮。郭義恭云江離赤葉。諸說不同,未知孰是。今無識之者,然非蘪蕪也,藥對誤耳。」
13 張揖曰:「諸柘,甘柘也。蒪苴,蘘荷也。」文穎曰:「巴且草一名巴蕉。」師古曰:「文說巴且是也。且音子余反。蒪音普各反。蒪苴自蘘荷耳,非巴且也。」
14 師古曰:「登,上也。降,下也。阤靡,旁袤也。阤音弋爾反。」
15 師古曰:「寬廣之貌也。衍音弋戰反。壇音徒但反。曼音莫幹反。」
16 張揖曰:「巫山在南郡巫縣也。」
17 張揖曰:「葴,馬藍也。析似燕麥。苞,藨也。荔,馬荔。」蘇林曰:「析音斯。」師古曰:「藨即今所用作席者也。馬荔,今之馬藺也。葴音之林反。苞音包。荔音隸。藨音皮表反。」
18 張揖曰:「薜,賴蒿也。莎,鎬侯也。青薠似莎而大,生江湖,雁所食。」師古曰:「莎即今青莎草。薠音煩。」
19 郭璞曰:「藏茛草中牛馬芻。蒹,荻也,似雚而細小。葭,蘆也。」師古曰:「埤音婢,謂下地也。茛音郎。蒹葭音兼豭。荻音敵。」
20 張揖曰:「東蘠,實可食。彫胡,菰米也。」師古曰:「東蘠似蓬,其實如葵子也。」
21 張揖曰:「蓮,荷之實也,其根藕。」張晏曰:「觚盧,扈魯也。」郭璞曰:「眾,蔣也。蘆,葦也。」師古曰:「書不為眾蘆字,郭說非也,但不知觚蘆於今是何草耳。」
22 張揖曰:「奄閭,蒿也,子可治疾。軒于,蕕草也,生水中,揚州有之。」師古曰:「奄音淹。蕕音猶。」
23 師古曰:「勝,舉也。不可盡舉而圖寫之,言其多也。」
24 郭璞曰:「波抑揚也。」
25 應劭曰:「夫容,蓮華也。,芰也。」師古曰:「鉅,大也。」
26 張揖曰:「蛟狀魚身而蛇尾,皮有珠。鼉似蜥蜴而大,身有甲,皮可作鼓。毒冒似觜蠵,甲有文。黿似鱉而大。」師古曰:「張說蛟者,乃是鮫魚,非蛟龍之蛟也。蛟解在武紀。鼉音徒何反。又音大河反。毒音代。冒音妹。他皆倣此。」
27 服虔曰:「陰林,山北之林也。豫章,大木也,生七年乃可知。」師古曰:「陰林,言其樹木眾而且大,常多陰也。楩音便,又音步田反,即今黃楩木也。柟音南,今所謂楠木。」
28 師古曰:「桂即藥之所用其皮者也。椒即所食椒樹也。木蘭皮似椒而香,可作面膏藥。檗,黃檗也。離,山梨也。朱楊,赤莖柳也,生水邊。」
29 張揖曰:「樝似梨而甘。梬,梬棗也。」師古曰:「樝即今所謂樝子也。梬棗即今之棗也。柚即橙也,似橘而大,味酢皮厚。樝音側加反。梬音弋整反。柚音弋救反。橙音丈莖反。芬芳,言橘柚之氣也。」
30 張揖曰:「宛雛似鳳。孔,孔雀;鸞,鸞鳥也。射干似狐,能緣木。」服虔曰:「騰遠,獸名也。」師古曰:「鸞鳥形如翟而五采文,見山海經。宛音於元反。射音弋舍反。」
31 郭璞曰:「蟃蜒,大獸似狸,長百尋。貙似狸而大。豻,胡地野犬也,似狐而小。蟃音萬。蜒音延。豻音岸。」師古曰:「蜒又音弋戰反。貙音丑于反。豻合韻音五安反。」
「『於是乎乃使剸諸之倫,手格此獸。1 楚王乃駕馴駮之駟,2 乘彫玉之輿,3 靡魚須之橈旃,4 曳明月之珠旗,5 建干將之雄戟,6 左烏號之彫弓,7 右夏服之勁箭;8 陽子驂乘,孅阿為御;9 案節未舒,即陵狡獸,10 蹴蛩蛩,轔距虛,11 軼野馬,騊駼;12 乘遺風,射遊騏,13 儵胂倩浰,14 雷動焱至,15 星流電擊,弓不虛發,中必決眥,16 洞胸達掖,絕乎心繫,17 獲若雨獸,揜屮蔽地。18 於是楚王乃弭節徘徊,翱翔容與,19 覽乎陰林,觀壯士之暴怒,與猛獸之恐懼,徼受詘,20 殫睹眾物之變態。21
1 師古曰:「剸諸,吳人,刺吳王僚者也。方言勇士,故舉以為類。剸與專同。」
2 張揖曰:「馴,擾也。駮如馬,白身黑尾,一角鋸牙,食虎豹,擾而駕之,以當駟馬也。」師古曰:「馴音旬。」
3 師古曰:「以玉飾輿而彫鏤之。」
4 張揖曰:「以魚須為旃柄,驅馳逐獸,正橈靡也。」郭璞曰:「通帛為旃。」師古曰:「大魚之須出東海,見尚書大傳。橈旃即曲旃也。橈音女教反。」
5 張揖曰:「以明月珠綴飾旗也。」
6 張揖曰:「干將,韓王劍師也。雄戟,胡中有者,干將所造。」
7 應劭曰:「楚有柘桑,烏棲其上,支下著地,不得飛,欲墮號呼,故曰烏號。」張揖曰:「黃帝乘龍上天,小臣不得上,挽持龍,拔,墮黃帝弓,臣下抱弓而號,故名弓烏號。」郭璞曰:「雕,畫也。」師古曰:「烏號,應、張二說皆有據也。」
8 伏儼曰:「服,盛箭器也。夏后氏之良弓名煩弱,其矢亦良,即煩弱箭服也,故曰夏服。」師古曰:「箭服,即今之步叉也。」
9 張揖曰:「陽子,伯樂也,秦繆公臣,姓孫,名陽。」郭璞曰:「孅阿,古之善御者。孅音纖。」
10 師古曰:「案節猶弭節也。未舒,言未盡意驅馳,已淩狡獸,狡捷之獸也。」
11 張揖曰:「蛩蛩,青獸,狀如馬。距虛似?而小。」郭璞曰:「距虛即蛩蛩,變文互言耳。」師古曰:「據爾雅文,郭說是也。蹴音子六反。」
12 張揖曰:「軼,過也。野馬似馬而小。北海內有獸,狀如馬,名騊駼。」郭璞曰:「,車軸頭也。」師古曰:「謂軸頭衝而殺之也。軼音逸。音衛。騊音逃。駼音塗。」
13 張揖曰:「遺風,千里馬也。爾雅曰巂如馬一角,不角者曰騏。」師古曰:「巂音攜。騏音其。」
14 張揖曰:「皆疾貌也。」師古曰:「儵音式六反。胂音式刃反。倩音千見反。浰音練。」
15 師古曰:「焱,疾風也。若雷之動,如焱之至,言其威且疾也。焱音必遙反。」
16 師古曰:「〔決〕眥即決獸之目眥,言射審也。眥即眥字。」
17 張揖曰:「自左射之,貫胸通右,中心絕系也。」師古曰:「謂肩前骨也,音五口反。繫讀曰系也。」
18 師古曰:「言獲殺之多,如天雨獸也。雨音于具反。屮,古草字也。」
19 郭璞曰:「弭猶低也。節,所杖信節也。翱翔容與,言自得也。」師古曰:「弭節者,示安徐也。」
20 蘇林曰:「音倦之。詘音強之。」郭璞曰:「詘,詘折也。,疲極。詘音屈。」師古曰:「蘇音是也。音與劇同。詘音其勿反。徼,工堯反。徼,要也。詘,盡也。言獸有倦極者要而取之,力盡者受而有之。」
21 郭璞曰:「殫,盡也。變態,姿則也。」師古曰:「殫音單。」
「『於是鄭女曼姬,1 被阿錫,揄紵縞,2 雜纖羅,垂霧縠,3 襞積褰縐,鬱橈谿谷;4 衯衯裶裶,揚衪戌削,5 蜚襳垂髾;6 扶輿猗靡,7 翕呷萃蔡,8 下摩蘭蕙,上拂羽蓋;9 錯翡翠之葳蕤,10 繆繞玉綏;11 眇眇忽忽,若神之髣彿。12
1 文穎曰:「鄭國出好女。曼者,言其色理曼澤也。」如淳曰:「鄭女,夏姬也。曼姬,楚武王夫人鄧曼也。」師古曰:「文說是也。」
2 張揖曰:「阿,細繒也。錫,細布也。揄,引也。」師古曰:「紵,纖紵也。縞,鮮支也,今之所謂素者也。揄音踰,又音投也。」
3 張揖曰:「縠縐如霧,垂以為裳也。」師古曰:「纖,細也。霧縠者,言其輕靡如霧,非謂縐文。」
4 張揖曰:「襞積猶簡齰也。褰,縮也。縐,裁也。其縐中文理茀鬱,有似於谿谷也。」師古曰:「張說非也。襞積即今之,古所謂皮弁素積者,即謂此積也。言襞積文理,隨身所著,或褰縐委屈如豁谷也。襞音壁。縐音側救反。」
5 張揖曰:「衯音芬。祂,衣袖也。戌,鮮也。削,衣刻除貌也。」師古曰:「揚,舉也。祂,曳也。或舉或曳,則戌削然見其降殺之美也。裶音霏。衪音弋示反。戌讀如本字。」
6 張揖曰:「襳,離褂也。髾,髻後垂也。」師古曰:「張說非也。襳,褂衣之長帶也。髾謂燕尾之屬。皆衣上假飾,非髻垂也。蜚,古飛字也。襳音纖。髾音所交反。」
7 張揖曰:「扶持楚王車輿相隨也。」師古曰:「張說非也。此自言鄭女曼姬為侍從者所扶輿而猗靡耳,非謂扶持楚王車輿也。猗音於綺反。今人猶呼相撫掩容養為猗靡。」
8 張揖曰:「翕呷,衣張起也。萃蔡,衣聲也。」師古曰:「呷音火甲反。萃音翠,又音千賄反。」
9 師古曰:「下摩蘭蕙,謂垂髾也。上拂羽蓋,謂飛襳也。」
10 師古曰:「錯,雜也。葳蕤,羽飾貌。」
11 張揖曰:「楚王車之綏以玉飾之也。」郭璞曰:「綏,登車所執也。」師古曰:「二說皆非也。以玉飾綏,亦謂鄭女曼姬之容服也。綏即今之所謂采垂鑷者也。繆繞,相纏結也。繆音蓼。音隈。」
12 郭璞曰:「言其容飾奇豔,非世所見。戰國策曰:『鄭之美女粉白黛黑而立於衢,不知者謂之神也。』」
「『於是乃群相與獠於蕙圃,1 媻姍勃窣,上金隄2 ,揜翡翠,射鵔鸃,3 微矰出,孅繳施,4 弋白鵠,連鴐鵝,5 雙鶬下,玄鶴加。6 怠而後游於清池,7 浮文鷁,8 揚旌枻,9 張翠帷,建羽蓋。10 罔毒冒,釣紫貝,11 摐金鼓,12 吹鳴籟,13 榜人歌,14 聲流喝,15 水蟲駭,波鴻沸,16 涌泉起,奔揚會,17 礧石相擊,琅琅磕磕,18 若雷霆之聲,聞乎數百里外。
1 文穎曰:「宵獵為獠。」師古曰:「獠音力笑反。」
2 師古曰:「媻姍勃窣,謂行於叢薄之間也。金隄,言水之隄塘堅如金也。媻音盤。姍音先安反。窣音先忽反。隄音丁兮反。」
3 師古曰:「鳥赤羽者曰翡,青羽者曰翠。鵔鸃,鷩鳥也,似山雞而小冠,背毛黃,腹下赤,項綠色,其尾毛紅赤,光采鮮明,今俗呼為山雞,其實非也。鵔音峻。鸃音儀。」
4 師古曰:「矰,短矢也。繳,生絲縷也。以繳係矰仰射高鳥,謂之弋射。矰音增。繳音灼。」
5 師古曰:「鵠,水鳥也,其鳴聲鵠鵠云。鴐鵝,野鵝也。連謂重累獲之也。鵠音胡沃反。鴐音加。」
6 師古曰:「鶬鴰也。今關西呼為鴰鹿,山東通謂之鶬,鄙俗名為錯落。錯者,亦言鶬聲之急耳。又謂鴰捋。捋音來奪反。鴰鹿、鴰捋,皆象其鳴聲也。玄鶴,黑鶴也。相鶴經云鶴壽滿二百六十歲則色純黑。言弋射之妙,既中白鵠而連鴐鵝,又下雙鶬而加玄鶴也。鶬音倉。」
7 郭璞曰:「怠,倦也。」
8 張揖曰:「鷁,水鳥也,畫其象於船首。淮南子曰『龍舟鷁首,天子之乘也』。」師古曰:「鷁音五歷反。」
9 張揖曰:「揚,舉也。析羽為旌,建於船上。枻,柂也。」師古曰:「枻音曳。柂音大可反。」
10 郭璞曰:「施之船上也。」師古曰:「翠帷,帷翠色也。羽蓋,以雜羽飾蓋。」
11 郭璞曰:「紫貝,紫質黑文也。」師古曰:「貝,水中介蟲,古以為貨也。」
12 師古曰:「摐,撞也。金鼓謂鉦也。摐音。」
13 張揖曰:「籟,簫也。」
14 張揖曰:「榜,船也。月令云『命榜人』,榜人,船長也,主倡聲而歌者也。」師古曰:「榜音謗,又方孟反。」
15 郭璞曰:「言悲嘶也。」師古曰:「喝音一介反。嘶音蘇奚反。」
16 郭璞曰:「魚鱉躍,濤浪作也。」師古曰:「沸音普蓋反。」
17 郭璞曰:「暴湓激相鼓薄也。」師古曰:「湓音普頓反。」
18 師古曰:「礧石,轉石也。礧音盧對反。磕音口蓋反。」
「『將息獠者,擊靈鼓,起烽燧,1 車案行,騎就隊,2 纚乎淫淫,般乎裔裔。3 於是楚王乃登陽雲之臺,4 泊乎無為,澹乎自持,5 勺藥之和具而後御之。6 不若大王終日馳騁,曾不下輿,脟割輪焠,自以為娛。7 臣竊觀之,齊殆不如。』8 於是王無以應僕也。」
1 師古曰:「靈鼓,六面擊之,所以警眾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案,依也。行,列也。隊,部也。行音胡郎反。隊音大內反。」
3 郭璞曰:「皆群行貌。」師古曰:「纚音屣。般音盤。」
4 孟康曰:「雲夢中高唐之臺,宋玉所賦者,言其高出雲之陽也。」
5 師古曰:「泊、澹,皆安靜意也。泊音步各反。澹音徒濫反。」
6 伏儼曰:「勺藥以蘭桂調食。」文穎曰:「五味之和也。」晉灼曰:「南都賦曰『歸雁鳴鵽,香稻鮮魚,以為勺藥,酸甜滋味,百種千名。』文說是也。」師古曰:「諸家之說皆未當也。勺藥,藥草名,其根主和五藏,又辟毒氣,故合之於蘭桂五味以助諸食,因呼五味之和為勺藥耳。讀賦之士不得其意,妄為音訓,以誤後學。今人食馬肝馬腸者,猶合勺藥而煮之,豈非古之遺法乎?鵽音竹滑反。」
7 師古曰:「脟字與臠同。焠音千內反。焠亦搵染之義耳。言臠割其肉,搵車輪鹽而食之。此蓋以譏上割鮮染輪之言也。」
8 師古曰:「殆,近也。」
烏有先生曰:「是何言之過也!足下不遠千里,來況齊國,1 王悉境內之士,備車騎之眾,2 與使者出田,乃欲戮力致獲,以娛左右也,3 何名為夸哉!問楚地之有無者,願聞大國之風烈,先生之餘論也。4 今足下不稱楚王之德厚,而盛推雲夢以為驕,奢言淫樂而顯侈靡,竊為足下不取也。必若所言,固非楚國之美也。有而言之,是章君之惡也;無而言之,是害足下之信也。章君惡,傷私義,5 二者無一可,而先生行之,必且輕於齊而累於楚矣。6 且齊東陼鉅海,南有琅邪,7 觀乎成山,8 射乎之罘,9 浮勃澥,10 游孟諸,11 邪與肅慎為鄰12 ,右以湯谷為界。13 秋田乎青丘,14 仿偟乎海外,15 吞若雲夢者八九,其於匈中曾不蔕芥。16 若乃俶儻瑰瑋,異方殊類,17 珍怪鳥獸,萬端鱗崒,18 充仞其中者,不可勝記,禹不能名,不能計。19 然在諸侯之位,不敢言游戲之樂,苑囿之大;先生又見客,20 是以王辭不復,21 何為無以應哉!」
1 師古曰:「言有惠賜而來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悉,盡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謙不斥言使者,故指云其左右也。」
4 張晏曰:「願聞先賢之遺談美論也。」師古曰:「此說非也。先生即謂子虛耳。下又言先生行之,豈先賢也?」
5 師古曰:「非楚國之美,是章君惡;害足下之信,是傷私義也。」
6 師古曰:「言楚使者失辭,自為累重,而於齊無所負檐,故云輕也。累音力瑞反。」
7 蘇林曰:「小州曰陼。」張揖曰:「琅邪,臺名也,在勃海間。」師古曰:「東陼鉅海,東有大海之陼。字與渚同也。」
8 張揖曰:「觀,闕也。成山在東萊不夜縣,於其上築宮闕。」師古曰:「觀音工喚反。」
9 晉灼曰:「之罘山在東萊腄縣,射獵其上也。」師古曰:「腄音直瑞反,又音誰。」
10 師古曰:「勃澥,海別枝也。澥音蟹。」
11 文穎曰:「宋之大澤也,故屬齊。」
12 郭璞曰:「肅慎,國名,在海外也。」師古曰:「邪讀為左,謂東北接也。」
13 師古曰:「湯谷,日所出也。許慎云熱如湯也。」
14 服虔曰:「青丘國在海東三百里。」
15 師古曰:「仿音旁。」
16 張揖曰:「蔕芥,刺鯁也。」師古曰:「蔕音丑介反。」
17 師古曰:「俶儻猶非常也。俶音吐歷反。」
18 師古曰:「崒與萃同。萃,集也。如鱗之集,言其多也。」
19 張揖曰:「禹為堯司空,辨九州名山,別草木。為堯司徒,敷五教,率萬事。」師古曰:「言其所有眾多,雖禹、之賢聖,不能名而數之也。」
20 師古曰:「見猶至也。言至此國為客也。若今人自稱云見顧見至耳。」
21 師古曰:「復,反也,謂不反報也。」
亡是公听然而笑曰:1 「楚則失矣,而齊亦未為得也。夫使諸侯納貢者,非為財幣,所以述職也;2 封彊畫界者,非為守禦,所以禁淫也。3 今齊列為東蕃,而外私肅慎,4 捐國隃限,越海而田,5 其於義固未可也。且二君之論,不務明君臣之義,正諸侯之禮,徒事爭於游戲之樂,苑囿之大,欲以奢侈相勝,荒淫相越,此不可以揚名發譽,而適足以貶君自損也。6
1 師古曰:「听,笑貌也。音齗,又音牛隱反。」
2 郭璞曰:「諸侯朝於天子曰述職。」師古曰:「述,循也,謂順行也。」
3 郭璞曰:「天下有道,守在四夷。立境界者,欲以禁絕淫放耳。」師古曰:「彊讀曰疆。」
4 郭璞曰:「私與通也。」
5 師古曰:「捐,棄也,謂田於青丘也。」
6 師古曰:「,古貶字。」
「且夫齊楚之事又烏足道乎!1 君未睹夫巨麗也,2 獨不聞天子之上林乎?左蒼梧,右西極,3 丹水更其南,4 紫淵徑其北。5 終始霸產,出入涇渭,6 酆鎬潦潏,紆餘委蛇,經營其內。7 蕩蕩乎八川分流,相背異態,8 東西南北,馳騖往來,9 出乎椒丘之闕,10 行乎州淤之浦,11 徑乎桂林之中,12 過乎泱莽之野,13 汨乎混流,順阿而下,14 赴隘之口,15 觸穹石,激堆埼,16 沸乎暴怒,17 洶涌彭湃,18 滭弗宓汨,19 偪側泌瀄,20 潢流逆折,轉騰潎洌,21 滂濞沆溉,22 穹隆雲橈,23 宛潬膠盭,24 踰波趨浥,蒞蒞下瀨,25 批巖衝擁,奔揚滯沛,26 臨坻注壑,瀺灂霣隊,27 沈沈隱隱,砰磅訇磕,28 潏潏淈淈,湁潗鼎沸,29 馳波跳沫,汨漂疾,30 悠遠長懷,寂漻無聲,31 肆乎永歸。然後灝溔潢漾,32 安翔徐佪,33 翯乎滈滈,34 東注大湖,35 衍溢陂池。36 於是蛟龍赤螭,37 漸離,38 鰅鰫鰬魠,39 禺禺魼鰨,40 揵鰭掉尾,振鱗奮翼,41 潛處乎深巖。42 魚鱉讙聲,萬物眾夥43 。明月珠子,的皪江靡,44 蜀石黃,水玉磊砢,45 磷磷爛爛,采色澔汗,46 叢積乎其中。鷫鵠鴇,鴐鵝屬玉,47 交精旋目,48 煩鶩庸渠,49 箴疵鵁盧,50 群浮乎其上。汎淫氾濫,隨風澹淡,51 與波搖蕩,奄薄水陼,52 唼喋菁藻,咀嚼菱藕。53
1 師古曰:「烏,於何也。道,言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巨,大也。麗,美也。」
3 文穎曰:「蒼梧郡屬交州,在長安東南,故言左。爾雅曰西至于豳國為西極,在長安西,故言右也。」
4 應劭曰:「丹水出上洛冢領山,東南至析縣入鈞水。」師古曰:「更,歷也,音工衡反。」
5 文穎曰:「西河(有)穀羅縣有紫澤,在縣西北,於長安為在北也。」
6 師古曰:「霸水出藍田谷,西北而入渭。產水亦出藍田谷,北至霸陵入霸。二水終始盡於苑中,不復出也。涇水出安定涇陽頭山,東至陽陵入渭。渭水出隴西首陽縣鳥鼠同穴山,東北至華陰入河。從苑外來,又出苑去也。音牽,又音口見反。」
7 應劭曰:「潦,流也。潏,涌出聲也。」張揖曰:「豐水出鄠南山(灃)〔豐〕谷,北入渭。鎬在昆明池北。潦,行潦也。又有潏水,出南山。」晉灼曰:「下言八川,計從丹水以下至潏,除潦為行潦,凡九川。從霸產以下,為數凡七川。潏音決。潏,水涌出聲也。除潦潏下為水,餘適八,下言經營其內,於數則計其外者矣。」師古曰:「應、晉二說皆非也。張言潦為行潦,又失之。潦音牢,亦水名也,出鄠縣西南山潦谷,而北流入於渭。上言左蒼梧,右西極,丹水更其南,紫泉徑其北。皆謂苑外耳。丹水、紫泉非八川數也。霸、產、涇、渭、豐、鎬、潦、潏,是為八川。言經營其內,信則然矣。潏,晉音是也。地里志鄠縣有潏水,北過上林苑入渭,而今之鄠縣則無此水。許慎云『潏水在京兆杜陵』,此即今所謂沈水,從皇子陂西北流經昆明池入渭者也。蓋為字或作水旁穴,與沈字相似,俗人因名沈水乎?將鄠縣潏水今則改名,人不識也?但八川之義,實在於斯耳。」
8 郭璞曰:「變態不同也。」
9 郭璞曰:「言更相錯涉也。」師古曰:「來音盧代反。」
10 服虔曰:「丘名也,兩山俱起,象雙闕者。」
11 師古曰:「水中可居者曰州。淤,漫也。浦,水涯也。淤音於庶反。」
12 如淳曰:「桂樹之林也。」
13 張揖曰:「山海經所謂『大荒之野』也。」師古曰:「凡言此者,著水流之長遠也。泱音烏朗反。」
14 師古曰:「汨,疾貌也。混流,豐流也。曲陵曰阿。汨音于筆反。混音下本反。」
15 師古曰:「兩岸間相迫近者也。隘音於懈反。音狹。」
16 張揖曰:「穹石,大石也。埼,曲岸頭也。」師古曰:「堆,高阜也,音丁回反。埼音巨依反。」
17 郭璞曰:「沸,水聲也,音拂。」
18 師古曰:「洶涌,跳起也。彭湃,相戾也。洶音許勇反。湃音普拜反。」
19 蘇林曰:「滭音畢。宓音密。」師古曰:「滭弗,盛貌也。宓汨,去疾也。汨音于筆反。」
20 郭璞曰:「泌瀄音筆櫛。」師古曰:「偪側,相逼也。泌瀄相楔也。偪字與逼同。楔音先結反。」
21 孟康曰:「轉騰,相過也。潎洌,相撇也。」師古曰:「潎音匹列反。洌音列。撇又音普結反。」
22 郭璞曰:「滂音旁。濞音匹祕反。溉音胡慨反。皆水流聲貌。」師古曰:「沆音胡朗反。」
23 師古曰:「橈,曲也。言水急旋回,如雲之屈曲也。橈音女教反。」
24 郭璞曰:「憤薄相樛也。」師古曰:「宛音婉。潬音善。盭,古戾字。」
25 郭璞曰:「踰,躍也。浥,窊陷也。蒞蒞,聲也。」師古曰:「浥音於俠反。蒞音利。瀨,疾流也。」
26 師古曰:「批,反擊也。擁,曲隈也。言水觸批巖崖而衝隈曲,則奔揚而滯沛然也。批音步結反。滯音丑制反。沛音普蓋反。」
27 師古曰:「坻謂水中隆高處也。秦風終南之詩曰『宛在水中坻』。坻音遲,瀺音士咸反。灂音才弱反,又音仕角反。霣即隕字。隊音直類反。」
28 師古曰:「砰音普冰反。磅音普萌反。訇音呼宏反。磕音口蓋反。皆水流鼓怒之聲也。」
29 郭璞曰:「皆水微轉細涌貌也。淈音骨。湁音敕立反。」師古曰:「潏音決。潗音子入反。言水之流如爨鼎沸也。」
30 晉灼曰:「音華給反。」郭璞曰:「音許立反。」師古曰:「言水波急馳而白沫跳起,()〔汨〕然也。汨音于筆反。,晉、郭二音皆通。漂音匹姚反。」
31 郭璞曰:「懷亦歸,變文耳。漻音聊。」師古曰:「言長流安靜。」
32 郭璞曰:「皆水無涯際貌。」師古曰:「灝音浩。溔音弋少反。潢音胡廣反。漾音弋丈反。肆,放也。言水放流而長歸也。」
33 郭璞曰:「言運轉也。」
34 郭璞曰:「水白光貌也。」師古曰:「翯音胡角反。滈音鎬。」
35 郭璞曰:「大湖在吳縣,尚書所謂震澤也。」
36 郭璞曰:「言湓溢而出也。陂池,江旁小水。」
37 文穎曰:「龍子為螭。」張揖曰:「赤螭,雌龍也。」如淳曰:「螭,山神也,獸形。」師古曰:「許慎云『离,山神也』,字則單作,螭形若龍,字乃從虫。此作螭,別是一物,既非山神,又非雌龍、龍子,三家之說皆失之。虫音許尾反。」
38 李奇曰:「周洛曰鮪,蜀曰,出鞏山穴中,三月Y河上,能度龍門之限,則得為龍矣。漸離,未聞。」師古曰:「音工鄧反。音莫鄧反。」
39 如淳曰:「鰅音顒。音乾。魠音託。」郭璞曰:「鰫音常容反。鰅魚有文采。鰫似鰱而黑。似。魠,鰔也,一名黃頰。」師古曰:「鰅,如音是也。鰫、、魠,郭說是也。音善。鰔音感也。」
40 如淳曰:「魼音去魚反。」晉灼曰:「鰨音奴搨反。」郭璞曰:「禺禺魚皮有毛,黃地黑文。魼,比目魚也,狀似牛脾,細鱗紫色,兩相合乃得行。鰨,鯢魚也,似?,有四足,聲如嬰兒。」師古曰:「禺音隅,又音顒。鯢音五奚反。?音乃兼反。」
41 師古曰:「揵,舉也。鰭,魚背上鬣也。掉,搖也。揵音鉅言反。掉音徒釣反。」
42 郭璞曰:「隱岸底也。」
43 師古曰:「讙,譁也。夥,多也。讙音許元反。夥音下果反。」
44 應劭曰:「明月珠子生於江中,其光耀乃照於江邊也。」師古曰:「皪音歷。的皪,光貌也。江靡,江邊靡迆之處也。迆音弋爾反。」
45 張揖曰:「蜀石,石次玉者也。」郭璞曰:「石黃色。水玉,水精也。」師古曰:「音如兗反。磊音洛賄反。砢音洛可反,又音可。」
46 郭璞曰:「皆玉石符采映曜也。」師古曰:「磷音。澔音浩。」
47 張揖曰:「,大鳥也。」郭璞曰:「鷫,鷫鷞也。鴇似雁而無後指。屬玉似鴨而大,長頸赤目,紫紺色。鷫音肅。鴇音保。」師古曰:「,古鴻字。鴇即今俗呼為獨豹者也。豹者,鴇聲之訛耳。鴐音加。屬音之欲反。鷞音霜。」
48 郭璞曰:「交精似鳧而腳高,有毛冠,辟火災。旋目,未聞也。」師古曰:「今荊郢間有水鳥,大於鷺而短尾,其色紅白。深目,目旁毛皆長而旋,此其旋目乎?」
48 郭璞曰:「煩鶩,鴨屬也。庸渠似鳧,灰色而雞腳,一名章渠。鶩音木。」師古曰:「庸渠,即今之水雞也。」
50 張揖曰:「箴疪似魚虎而蒼黑色。鵁,頭鳥也。盧,白雉也。」郭璞曰:「盧,盧也。箴音針。」師古曰:「盧,郭說是也。白雉不浮水上。疪音貲。鵁音火交反。音鳥了反。音慈也。」
51 郭璞曰:「皆鳥任風波自縱漂貌。」師古曰:「汎音馮。氾音敷劍反。澹音大覽反。淡音琰。」
52 張揖曰:「奄,覆也。草叢生曰薄。」郭璞曰:「薄猶集也。」師古曰:「薄,郭說是也。言奄集陼上而遊戲。」
53 張揖曰:「菱,芰也。」郭璞曰:「菁,水草。藻,聚藻也。」師古曰:「唼喋,銜食也。唼音所甲反。喋音丈甲反。咀音才汝反。嚼音才削反。」
「於是乎崇山矗矗,巃嵷崔巍,1 深林巨木,嶄巖參差。2 九嵕巀嶭,南山峨峨,3 巖阤甗錡,崣崛崎,4 振溪通谷,蹇產溝瀆,5 呀豁閜,阜陵別,6 崴磈廆,丘虛堀礨,7 隱轔鬱,登降施靡,8 陂池貏豸。9 允溶淫鬻,10 散渙夷陸,11 亭皋千里,靡不被築。12 揜以綠蕙,13 被以江離,糅以蘼蕪,雜以留夷。14 布結縷,15 攢戾莎,16 揭車衡蘭,17 稿本射干,18 茈薑蘘荷,19 葴持若蓀,20 鮮支黃礫,21 蔣芧青薠,22 布濩閎澤,延曼太原,23 離靡廣衍24 ,應風披靡,吐芳揚烈,25 郁郁菲菲,眾香發越,26 肸蠁布寫,晻薆咇茀。27
1 郭璞曰:「皆高峻貌也。巃音籠。嵷音才總反。崔音摧。魏音五回反。」師古曰:「嵷音總。」
2 師古曰:「嶄巖,尖銳貌。參差,不齊也。嶄音士銜反。參音楚林反。差音楚宜反。」
3 師古曰:「九嵕山今在醴泉縣界。巀嶭山即今所謂嵯峨山也,在三原縣西也。南山,終南山也。峨峨,高貌。嵕音子公反,又音總。巀音。嶭音齧。巀嶭又音在割、五割反。峨音娥。」
4 張揖曰:「崣,高貌。崛崎,斗絕也。」蘇林曰:「音赬水反。崣音卒鄙反。」郭璞曰:「阤,岸際也,音豸。甗錡,隆屈窊折貌。甗音魚晚反。錡音嶬。崛音掘。崎音倚。音作罪反。崣字作委。」師古曰:「蘇、郭兩說並通。郭音作罪反,又音將水反。」
5 張揖曰:「振,拔也。水注川曰溪,注溪曰谷。蹇產,屈折也。」郭璞曰:「自溪及瀆,皆水相通注也。」
6 郭璞曰:「呀豁閜,澗谷之形容也。,水中山也。音呼含反。呀音呼加反。閜音呼下反。音擣。」師古曰:「大阜曰陵,言阜陵居在水中,各別為也。豁音呼活反。」
7 郭璞曰:「皆其形勢也。崴音於鬼反。磈音魚鬼反。音惡罪反。廆音瘣。虛音墟。堀音窟。礨音磊。」師古曰:「磈又音於虺反。廆音胡賄反。」
8 郭璞曰:「隱轔鬱壘,堆壟不平貌。轔音洛盡反。」師古曰:「壘音律。施音弋爾反。施靡,猶連延也。」
9 郭璞曰:「陂池,旁穨貌也。陂音皮。貏音衣被之被。」師古曰:「陂又音彼奇反。貏又音彼。」
10 張揖曰:「水流溪谷之間也。」師古曰:「溶音容。鬻音育。」
11 師古曰:「散渙,分散而渙然也。易曰『風行水上,渙』。夷,平也。廣平曰陸。」
12 師古曰:「為亭候於皋隰之中,千里相接,皆築令平也。被音皮義反。」
13 張揖曰:「掩,覆也。綠,王芻也。蕙,薰草也。」師古曰:「綠蕙,言蕙草色綠耳,非王芻也。」
14 張揖曰:「留夷,新夷也。」師古曰:「留夷,香草也,非新夷。新夷乃樹耳。」
15 師古曰:「結縷蔓生,著地之處皆生細根,如線相結,故名結縷,今俗呼鼓箏草。兩幼童對銜之,手鼓中央,則聲如箏也,因以名云。」
16 師古曰:「攢,聚也。戾莎,言莎草相交戾也。攢音材官反。」
17 應劭曰:「揭車一名輿,香草也。」師古曰:「揭音巨列反。音乞。」
18 師古曰:「稿本,草類白芷,根似芎藭。射干,即烏扇耳。射音弋舍反。」
19 如淳曰:「茈薑,薑上齊也。」師古曰:「薑之息生者,連其株本,則紫色也。蘘荷,蒪苴也,根旁生筍,可以為葅,又治蠱毒。茈音紫。蘘音人羊反。」
20 如淳曰:「葴音鍼。」張揖曰:「葴持闕。若,杜若也。蓀,香草也。」師古曰:「葴,寒漿也。持當為符,字之誤耳。符,鬼目也。杜若苗頗類薑,而為棕葉之狀。今流俗書本持字或作橙,非也。後人妄改耳。其下乃言黃甘橙榛,此無橙也。葴音之林反。蓀音孫。」
21 師古曰:「鮮支,即今支子樹也。黃礫,今用染者黃屑之木也。二者雖非草類,既云延曼太原,或者賦雜言之耳。」
22 張揖曰:「蔣,菰也。芧,三稜也。」郭璞曰:「芧音杼。」師古曰:「蔣音將。芧音丈與反。」
23 郭璞曰:「布濩猶布露也。」師古曰:「閎亦大也。濩音護。延音弋戰反。」
24 師古曰:「離靡,謂相連不絕也。衍,布也。離音力爾反。」
25 師古曰:「烈,酷烈之氣也。披音丕蟻反。」
26 郭璞曰:「香氣射散也。菲音妃。」
27 師古曰:「肸蠁,盛作也。寫,吐也。晻薆咇茀,皆芳香意也。肸音許乙反。蠁音響。晻音奄,又音烏感反。薆音愛。咇音步必反。茀音勃。薆字或作隱也。」
「於是乎周覽氾觀,1 縝紛軋芴,2 芒芒怳忽3 ,視之無端,察之無涯。4 日出東沼,入虖西陂。5 其南則隆冬生長,涌水躍波;6 其獸則庸旄貘犛,沈牛麈麋,7 赤首圜題,窮奇象犀。8 其北則盛夏含凍裂地,涉冰揭河;9 其獸則麒麟角端,騊駼橐駝,10 蛩蛩驒騱,駃騠驢。11
1 師古曰:「氾,普也,音敷劍反。」
2 孟康曰:「縝紛,眾盛也。軋芴,緻密也。」師古曰:「縝音丑人反。軋音於黠反。芴音勿。」
3 郭璞曰:「言眼亂也。」師古曰:「芒音莫郎反。」
4 師古曰:「涯,畔也,音儀。」
5 張揖曰:「朝出苑之東池,莫入於苑西陂中也。」
6 師古曰:「言其土地氣溫,經冬草木不死,水不凍。」
7 張揖曰:「旄,旄牛,其狀如牛而四節毛。犛牛黑色,出西南徼外。沈牛,水牛也,能沈沒水中。麈似鹿而大。」郭璞曰:「庸牛,領有肉堆。貘似熊,庳腳銳,骨無髓,食銅鐵。貘音貊,犛音貍。」師古曰:「庸牛即今之犎牛也。旄牛即今所謂偏牛者也。犛牛即今之貓牛者也。犛字又音茅。麈音主。」
8 張揖曰:「題,額也。窮奇狀如牛而蝟毛,其音如嗥狗,食人。」師古曰:「象,大獸也,長鼻,牙長一丈。犀頭似豬,一角在鼻,一角在額前。」
9 師古曰:「言其土地氣寒,當暑凝凍,地為之裂,故涉冰而渡河也。揭,搴衣也。詩邶風匏有苦葉之篇曰『深則厲,淺則揭』,揭音丘例反。」
10 張揖曰:「雄曰麒,雌曰麟,其狀麋身牛尾,狼題一角,角端似牛,其角可以為弓。」郭璞曰:「麒似麟而無角,角端似豬,角在鼻上,中作弓。」師古曰:「麒麟角端,郭說是也。橐駝者,言其可負橐囊而駝物,故以名云。」
11 郭璞曰:「驒騱,駏驉類也。駃騠生三日而超其母。驒音顛。騱音奚。駃音決。騠音提。」
「於是乎離宮別館,彌山跨谷,1 高廊四注,重坐曲閣,2 華榱璧璫,輦道纚屬,3 步周流,長途中宿。4 夷嵕築堂,絫臺增成,5 巖突洞房。6 頫杳眇而無見,仰攀橑而捫天,7 奔星更於閨闥,宛虹拖於楯軒。8 青龍蚴蟉於東箱,象輿婉僤於西清,9 靈圉燕於閒館,10 偓佺之倫暴於南榮,11 醴泉涌於清室,通川過於中庭。12 磐石裖崖,13 嶔巖倚傾,14 嵯峨嶪,刻削崢嶸,15 玫瑰碧琳,珊瑚叢生,16 玉旁唐,玢豳文磷,17 赤瑕駁犖,雜其間,18 晁采琬琰,和氏出焉。19
1 師古曰:「彌,滿也。跨猶騎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廊,堂下四周屋也。重坐,謂增室也。曲閣,閣之屈曲相連者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榱,椽也。華謂彫畫之也。璧璫,以玉為椽頭,當即所謂璇題玉題者也。一曰以玉飾瓦之當也。輦道,謂閣道可以乘輦而行者也。纚屬,纚迤相連屬也。纚音力爾反。屬音之欲反。」
4 師古曰:「步,言其下可行步,即今之步廊也。謂其途長遠,雖經日行之,尚不能達,故中道而宿也。」
5 師古曰:「夷,平也。山之高聚者曰嵕。絫,古累字。言平山而築堂於其上為累臺也。增,重也,一重為一成也。嵕音子公反。」
6 師古曰:「於巖穴底為室,若灶突然,潛通臺上。」
7 師古曰:「頫,古俯字也。杳眇,視遠貌。,古攀字也。橑,椽也。捫,摸也。言臺榭之高,有升上之者,俯視則不見地,仰攀其椽可以摸天也。橑音老。捫音門。」
8 師古曰:「奔星,流星也。更,歷也。閨闥,宮中小門也。宛虹,曲屈之虹也。拖謂申加於上也。楯軒,軒之蘭板也。並言室宇之高,故星虹得經加之也。更音工衡反。虹音紅。拖音吐賀反,又(言)〔音〕徒可反。」
9 師古曰:「象輿,瑞應車也。西清者,西箱清靜之處也。蚴蟉、婉僤,皆行動之貌。蚴音一糾反。蟉音力糾反。僤音善。」
10 張揖曰:「靈圉,眾仙號也。」師古曰:「閒讀曰閑。」
11 郭璞曰:「偓佺,仙人也,食松子而眼方。暴謂偃臥日中也。榮,屋南檐也。偓音握。佺音銓。」
12 師古曰:「醴泉,瑞水,味甘如醴,言於室中涌出,而通流為川,從中庭而過也。」
13 孟康曰:「裖,致也。崖,廉也。以石致川之廉也。」師古曰:「裖並音之忍反。致音直二反。謂重密而累積。」
14 郭璞曰:「嶔巖,欹貌。」師古曰:「嶔音口銜反。倚音於綺反。」
15 蘇林曰:「削音峭峻之峭。崢音儕爭反。嶸音戶抨反。」郭璞曰:「言自然若彫刻也。音昨盍反。嶪音五盍反。」師古曰:「直言刻削耳,非云峭峻。郭說是也。音捷。嶪音業。」
16 郭璞曰:「珊瑚生水底石邊,大者(可)〔樹〕高三尺餘,枝格交錯,無有葉。」
17 蘇林曰:「玢音分。」郭璞曰:「旁唐言盤礡。玢豳,文理貌。」師古曰:「旁唐,文石也。唐字本作碭,言玉及石並玢豳也。玢音彼旻反。豳又音彼閑反。」
18 張揖曰:「赤瑕,赤玉也。」郭璞曰:「言雜廁崖石中。駁犖,采點也。犖音洛角反。」
19 晉灼曰:「晁采闕。」師古曰:「晁,古朝字也。朝采者,美玉每旦有白虹之氣,光采上出,故名朝采,猶言夜光之璧矣。琬琰,美玉名。和氏之璧,卞和所得,亦美玉也。言今皆出於上林。」
「於是乎盧橘夏孰,1 黃甘橙楱,2 枇杷橪柿,亭柰厚朴,3 梬棗楊梅,4 櫻桃蒲陶,5 隱夫薁棣,6 荅遝離支,7 羅乎後宮,列乎北園,貤丘陵,下平原,8 揚翠葉,扤紫莖,9 發紅華,垂朱榮,煌煌扈扈,照曜鉅野10 。沙棠櫟櫧,11 華楓枰櫨,12 留落胥邪,仁頻并閭,13 欃檀木蘭,14 豫章女貞,15 長千仞,大連抱,16 夸條直暢,實葉葰楙,17 攢立叢倚,連卷欐佹18 ,崔錯癹骫,19 坑衡閜砢,20 垂條扶疏,落英幡纚,21 紛溶萷蔘,猗柅從風,22 藰蒞芔歙,23 蓋象金石之聲,管籥之音。24 柴池茈虒,旋還乎後宮,25 雜襲絫輯,26 被山緣谷,循阪下隰,27 視之無端,究之亡窮。
1 應劭曰:「伊尹書曰『箕山之東,青馬之所,有盧橘夏孰』。」晉灼曰:「此雖賦上林,博引異方珍奇,不係於一也。」師古曰:「盧,黑色也。」
2 郭璞曰:「黃甘,橘屬而味精。楱亦橘之類也,音湊。」張揖曰:「楱,小橘也,出武陵。」師古曰:「橙即柚也,音丈耕反。」
3 張揖曰:「枇杷似斛樹,長葉,子若杏。橪,橪支,香草也。亭,山梨也。厚朴,藥名也。」郭璞曰:「橪支木也。」師古曰:「此二句總論樹木,不得雜以香草也。橪,郭說得之。朴,木皮也。此藥以皮為用,而皮厚,故呼厚朴云。橪音煙。朴音匹角反。」
4 張揖曰:「楊梅,其實似穀子而有核,其味酢,出江南也。」
5 師古曰:「櫻桃,即今之朱櫻也。禮記謂含桃,爾雅謂之荊桃。櫻音於耕反。」
6 師古曰:「隱夫未詳。薁即今之郁李也。棣,今之山櫻桃。薁音於六反。棣音(徙)〔徒〕計反。」
7 張揖曰:「荅遝似李,出蜀。」晉灼曰:「離支大如雞子,皮麤,剝去皮,肌如雞子中黃,味甘多酢少。」師古曰:「遝音沓。離音力智反。」
8 師古曰:「貤猶延也,一曰次第而重也。貤音弋豉反。」
9 師古曰:「扤,搖也,音兀。」
10 師古曰:「言其光采之盛也。鉅野,大野。煌音皇。」
11 張揖曰:「沙棠,狀如棠,黃華赤實,其味似李,無核。呂氏春秋曰『果之美者,沙棠之實』。櫟,果名也。櫧似柃,葉冬不落。」應劭曰:「櫟,采木也。」郭璞曰:「櫧似采柔。」師古曰:「櫟非果名,又非采木之櫟,蓋木蓼也,葉辛,初生可食。櫟音歷。櫧音諸。柃音零。采音菜。柔音食諸反。」
12 師古曰:「華即今之皮貼弓者也。楓樹脂可為香,今之楓膠香也。爾雅云一名。枰即平仲木也。櫨,今黃櫨木也。華音胡化反。楓音風。枰音平。櫨音盧。」
13 張揖曰:「并閭,也。」郭璞曰:「落,檴也,中作器素。胥邪似并閭,皮可作索。」師古曰:「仁頻即賓桹也。頻字或作賓。胥音先余反。邪音弋奢反。檴音鑊。」
14 孟康曰:「欃檀,檀別名。」郭璞曰:「欃音讒。」
15 師古曰:「女貞樹冬夏常青,未嘗凋落,若有節操,故以名焉。」
16 師古曰:「八尺曰仞。連抱者,言非一人所抱。」
17 郭璞曰:「夸,張布也。」張揖曰:「葰,甬也。」師古曰:「暢,通也,通謂上下相稱也。葰音峻。楙,古茂字也。甬音踊。」
18 師古曰:「攢立,聚立也。叢倚,相倚也。連卷,屈曲也。欐佹,支柱也。倚音於綺反。卷音丘專反,又音巨專反。欐音力爾反。佹音詭。」
19 師古曰:「崔錯,交雜也。癹委,蟠戾也。崔音千賄反。癹音步葛反。骫,古委字。」
20 師古曰:「坑衡,徑直貌也。閜砢,相扶持也。坑音口庚反。閜音烏可反。砢音來可反。坑字或作抗,言樹之支幹相抗爭衡也。其義兩通。」
21 師古曰:「扶疏,四布也。英謂華也。幡纚,飛揚貌也。纚音山爾反。」
22 郭璞曰:「紛溶萷蔘,支竦擢也。猗柅猶阿也。萷音蕭。蔘音森。猗音於氏反。柅音諾氏反。」師古曰:「溶音容。萷亦音山交反。」
23 師古曰:「林木鼓動之聲也。藰音劉。蒞音利。芔,古卉字也,音諱。歙音翕。」
24 師古曰:「金石,謂鐘磬也。管長一尺,圍一寸,六孔無底,籥三孔,並以竹為之。」
25 如淳曰:「茈音此。虒音豸。」張揖曰:「柴池,參差也。茈虒,不齊也。」郭璞曰:「柴音差。還,還繞也,音宦。」
26 師古曰:「雜襲,相因也。絫輯,重積也。絫,古累字。輯與集同。」
27 師古曰:「循,順也。下溼曰隰。」
「於是乎玄猿素雌,蜼玃飛蠝,1 蛭蜩玃蝚,2 獑胡豰蛫,3 棲息乎其間。長嘯哀鳴,翩幡互經,4 夭蟜枝格,偃蹇杪顛,5 隃絕梁,騰殊榛,6 捷垂條,掉希間,7 牢落陸離,爛漫遠遷。8
1 張揖曰:「蜼如母猴,卬鼻而長尾。玃似彌猴而大。飛蠝,飛鼠也,其狀如兔而鼠首,以其飛。」郭璞曰:「蠝,鼯鼠也,毛紫赤色,飛且生,一名飛生。蜼音贈遺之遺。蠝音誄。」師古曰:「玄猿素雌,言猿之雄者玄黑而雌者白素也。爾雅曰『玃父善顧』也。玃音钁。鼯音吾。」
2 如淳曰:「蛭音質。」張揖曰:「蛭,蟣也。蜩,蟬也。玃蝚,彌猴也。」師古曰:「方言獸屬,而引蛭蟣水蟲,又及蜩蟬,乖於事類,如說非也,但未詳是何獸耳。蝚音乃高反,又音柔,即今所謂戎皮為鞍褥者也。戎音柔,聲之轉耳,非彌猴也。」
3 張揖曰:「獑胡似彌猴,頭上有髦,要以後黑。豰,白狐子也。」郭璞曰:「豰似鼬而大,要以後黃,一名黃要,食彌猴。蛫未聞也。獑音讒。豰音呼穀反。蛫音詭。」師古曰:「豰,郭說是也。」
4 郭璞曰:「互經,互相經過也。」
5 郭璞曰:「皆猿猴在樹共戲姿態也。夭蟜,頻申也。」師古曰:「杪顛,枝上端也。蟜音矯。杪音眇。」
6 師古曰:「絕梁,謂正絕水無橋梁也。殊榛,特立株也。言超度無梁之水,而跳上株之上也。隃字與踰同。榛音仕人反。音五曷反。」
7 張揖曰:「捷持縣垂之條,掉往著稀疏無支之間也。」師古曰:「掉音徒釣反。」
8 師古曰:「言其聚散不恆,雜亂移徙也。」
「若此者數百千處,娛游往來,宮宿館舍,1 庖廚不徙,後宮不移,百官備具。2
1 師古曰:「娛,戲也。戲音許其反。」
2 師古曰:「言所在之處供具皆足也。」
「於是乎背秋涉冬,天子校獵。1 乘鏤象,六玉虯2 ,拖蜺旌,3 靡雲旗,4 前皮軒,後道游;5 孫叔奉轡,衛公參乘,6 扈從橫行,出乎四校之中。7 鼓嚴簿,縱獵者,8 江河為阹,泰山為櫓,9 車騎雷起,殷天動地10 ,先後陸離,離散別追,11 淫淫裔裔,緣陵流澤,雲布雨施。12 生貔豹,搏豺狼,13 手熊羆,足野羊。14 蒙鶡蘇,15 白虎,16 被斑文,17 跨野馬,18 陵三嵕之危,19 下磧歷之坻,20 徑峻赴險,越壑厲水。21 推蜚廉,弄解廌,22 格蝦蛤,鋋猛氏,23 要褭,射封豕。24 箭不苟害,解脰陷腦;弓不虛發,應聲而倒。25
1 李奇曰:「以五校兵出獵也。」師古曰:「李說非也。校獵者,以木相貫穿,總為闌校,遮止禽獸而獵取之。說者或以為周官校人掌田獵之馬,因云校獵,亦失其義。養馬稱校人者,謂以為闌校以養馬耳,故呼為閑也。事具周禮,非以獵馬故稱校人。」
2 張揖曰:「鏤象,象路也,以象牙疏鏤其車輅。六玉虯,謂駕六馬,以玉飾其鑣勒,有似玉虯。龍子有角曰虯。」
3 張揖曰:「析羽毛,染以五采,綴以縷為旌,有似虹蜺之氣也。」師古曰:「拖音土賀反,又音徒可反。」
4 張揖曰:「畫熊虎於旒為旗,似雲氣。」
5 文穎曰:「皮軒,以虎皮飾車。天子出,道車五乘,游車九乘,在乘輿車前,賦頌為偶辭耳。」師古曰:「文說非也。言皮軒最居前,而道游次皮軒之後耳,非謂在乘輿之後也。皮軒之上以赤皮為重蓋,今此制尚存,又非猛獸之皮用飾車也。道讀曰導。」
6 鄭氏曰:「孫叔者,太僕公孫賀也,字子叔。衛公者,大將軍衛青也。大駕,太僕御,大將軍參乘。」師古曰:「參乘,在車之右也。解具在文紀也。」
7 文穎曰:「凡五校,今言四者,一校中隨天子乘輿也。」師古曰:「此說又非也。四校者,闌校之四面也。言其跋扈縱恣而行,出於校之四外也。」
8 孟康曰:「鼓嚴,嚴鼓也。簿,鹵簿也。」師古曰:「縱,放也。簿音步戶反。」
9 蘇林曰:「阹,獵者圜陳遮禽獸也。」張揖曰:「櫓,大盾,以為翳也。」郭璞曰:「櫓,望樓也。因山谷遮禽獸為阹。」師古曰:「因江河以遮禽,登泰山而望獲,言田獵之廣遠耳。郭說是也。阹音(怯)〔袪〕。」
10 郭璞曰:「殷猶震也。」師古曰:「,古雷字也。殷音隱。」
11 師古曰:「陸離,分散也。言各有所追逐也。追合韻音竹遂反。」
12 郭璞曰:「言遍山野也。」
13 郭璞曰:「貔,執夷,虎屬也,音毗。」師古曰:「貔豹二物,皆猛獸也。生謂生取之也。搏,擊也。」
14 張揖曰:「熊,犬身人足,黑色。羆如熊,黃白色。野羊,¤羊也,似羊而青。」師古曰:「野羊,今之所謂山羊也,非¤羊矣。手,言手擊殺之。足謂蹴蹈而獲之。」
15 孟康曰:「鶡,鶡尾也。蘇,析羽也。」張揖曰:「鶡似雉,鬥死不卻。」郭璞曰:「蒙其尾為帽也。鶡音曷。」
16 張揖曰:「著白虎文也。」師古曰:「,古*字。」
17 師古曰:「被謂衣著之也。斑文,亦貙豹之皮也。被音皮義反。」
18 師古曰:「騎之也。」
19 師古曰:「陵,上也。三嵕,三聚之山也。」
20 師古曰:「磧歷,沙石之貌也。坻,水中高處也。磧音千狄反。坻音遲。」
21 師古曰:「厲,以衣度也。」
22 郭璞曰:「飛廉,龍雀也,鳥身鹿頭。」張揖曰:「解廌似鹿而一角,人君刑罰得中則生於朝廷,主觸不直者,可得而弄也。」師古曰:「推亦謂弄之也,其字從手。今流俗讀作椎擊之椎,失其義矣。解音蟹。廌音丈介反。」
23 孟康曰:「蝦蛤、猛氏,皆獸名也。」郭璞曰:「今蜀中有獸,狀似熊而小,毛淺有光澤,名猛氏。」師古曰:「鋋,鐵把短矛也。蝦音遐。蛤音閤。鋋音蟬。」
24 張揖曰:「要褭,馬金(啄)〔喙〕赤色,一日行萬里者。」郭璞曰:「封豕,大豬也。要褭音窈嫋。」師古曰:「罥謂羅繫之也,音工犬反。」
25 張揖曰:「脰,項也。」師古曰:「言射必命中,非詭遇也。脰音豆。」
「於是乘輿弭節徘徊,翱翔往來,1 睨部曲之進退,覽將帥之變態。2 然後侵淫促節,3 儵敻遠去,4 流離輕禽,蹴履狡獸,5 白鹿,捷狡菟。6 軼赤電,遺光耀7 ,追怪物,出宇宙,8 彎蕃弱,滿白羽,9 射游梟,櫟蜚遽。10 擇肉而后發,先中而命處,11 弦矢分,蓺殪仆。12
1 郭璞曰:「言周旋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睨,邪視也。部曲,解在李廣傳。睨音五計反。」
3 郭璞曰:「言短驅也。」
4 師古曰:「儵然敻然,疾遠貌。」
5 師古曰:「流離,困苦之也。」
6 郭璞曰:「狡菟健跳,故捷取之也。」
7 張揖曰:「軼,過也。」郭璞曰:「皆妖氣為變怪者,遊光之屬。」
8 張揖曰:「怪物,奇禽也。天地四方曰宇,古往今來曰宙。」師古曰:「張說宙,非也。許氏說文解字云『宙,舟輿所極覆也』。」
9 文穎曰:「彎,牽也。蕃弱,夏后氏之良(工)〔弓〕名。引弓盡箭鏑為滿。以白羽羽箭,故言白羽也。」師古曰:「彎音烏還反。蕃音扶元反。」
10 張揖曰:「梟,惡鳥,故射之也。櫟,梢也。飛遽,天上神獸也,鹿頭而龍身。」郭璞曰:「梟,梟羊也,似人長脣,被髮食人。」師古曰:「梟,郭說近是矣,非謂惡鳥之梟也。櫟音洛。遽音鉅。」
11 郭璞曰:「言必如所志者也。」
12 文穎曰:「所射準的為蓺,一發(矢)〔死〕為殪。」郭璞曰:「仆,斃也。殪音翳。仆音赴。」師古曰:「言弦矢適分,則殪死而赴,如射蓺也。蓺謂射的,即今之垛上也。蓺讀與藝同,字亦作臬,音魚列反。」
「然後揚節而上浮,1 陵驚風,歷駭猋,2 乘虛亡,與神俱,3 藺玄鶴,亂昆雞,4 遒孔鸞,促鵔鸃,5 拂翳鳥,6 捎鳳凰,7 捷鵷鶵,揜焦明。8
1 郭璞曰:「言騰遊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猋謂疾風從下而上也,音必遙反。」
3 張揖曰:「虛無廖廓,與元通靈,言其所乘氣之高,故能出飛鳥之上而與神俱也。」
4 張揖曰:「昆雞似鶴,黃白色。」郭璞曰:「亂者,言亂其行伍也。」
5 郭璞曰:「遒、促,皆迫捕之也。」師古曰:「遒音材由反。」
6 張揖曰:「山海經曰九疑之山有五采之鳥,名曰翳鳥也。」
7 師古曰:「捎音山交反。」
8 張揖曰:「焦明似鳳,西方之鳥也。」
「道盡塗殫,迴車而還。消乎襄羊,降集乎北紘,1 率乎直指,2 揜乎反鄉,3 蹶石關,歷封巒,過鵲,望露寒,4 下堂梨,息宜春,5 西馳宣曲,6 濯鷁牛首7 ,登龍臺,8 掩細柳,9 觀士大夫之勤略,10 鈞獵者之所得獲。11 徒車之所閵轢,12 騎之所蹂若,人之所蹈藉,13 與其窮極倦,驚憚讋伏,14 不被創刃而死者,它它藉藉,15 填阬滿谷,掩平彌澤。16
1 張揖曰:「淮南子云九州之外曰八澤,八澤之外乃有八紘,北方之紘曰委羽。」郭璞曰:「襄羊猶彷徉也。」師古曰:「紘音宏。」
2 師古曰:「率然直去意。」
3 師古曰:「揜然疾歸貌。」
4 張揖曰:「此四觀武帝建元中作,在雲陽甘泉宮外。」師古曰:「蹶,蹋;歷,經也。蹶音鉅月反。巒音鸞。音支。」
5 張揖曰:「堂梨,宮名,在雲陽東南三十里。」師古曰:「宜春,宮名,在杜縣東,即今曲江池是其處也。」
6 張揖曰:「宣曲,宮名也,在昆明池西。」
7 張揖曰:「牛首,池名也,在上林苑西頭。」師古曰:「濯者,所以刺船也。鷁即鷁首之舟也。濯音直孝反。」
8 張揖曰:「觀名也,在豐水西北,近渭。」
9 郭璞曰:「觀名也,在昆明池南也。」
10 師古曰:「略,智略也。觀士之勤,大夫之略也。」
11 郭璞曰:「平其多少也。」
12 郭璞曰:「徒,步也。閵,踐也。轢,輾也,音來各反。」師古曰:「輾音女展反。」
13 師古曰:「蹂若,謂踐蹋也。蹂音人九反。」
14 郭璞曰:「窮極倦,疲憊也。驚憚讋伏,讋怖不動貌。」師古曰:「音劇。憚音丁曷反。讋音之涉反。」
15 郭璞曰:「言交橫也。」師古曰:「它音徒何反。」
16 師古曰:「平,平原也。彌亦滿也。」
「於是乎游戲懈怠,置酒乎顥天之臺,1 張樂乎膠葛之宇,2 撞千石之鐘,3 立萬石之虡,4 建翠華之旗,樹靈鼉之鼓,5 奏陶唐氏之舞,6 聽葛天氏之歌,7 千人倡,萬人和8 山陵為之震動,川谷為之蕩波。9 巴俞宋蔡,淮南干遮,10 文成顛歌,11 族居遞奏,金鼓迭起,12 鏗鎗闛鞈,洞心駭耳。13 荊吳鄭衛之聲,14 韶濩武象之樂,15 陰淫案衍之音,16 鄢郢繽紛,激楚結風17 ,俳優侏儒,狄鞮之倡,18 所以娛耳目樂心意者,麗靡爛漫於前,19 靡曼美色於後。20
1 張揖曰:「臺高上干皓天也。」師古曰:「顥音胡考反。」
2 郭璞曰:「言曠遠深貌也。」
3 張揖曰:「千石,十二萬斤也。」
4 師古曰:「虡,獸名也。立一百二十萬斤之虡以縣鐘也。」
5 師古曰:「翠華之旗,以翠羽為旗上葆也。靈鼉之鼓,以鼉皮為鼓。鼉音徒河反,又音徒丹反。」
6 郭璞曰:「陶唐,堯有天下號也。」如淳曰:「舞咸池。」師古曰:「二家之說皆非也。陶唐當為陰康,傳寫字誤耳。古今人表有葛天氏,陰康氏、呂氏春秋曰:『昔陰康氏之始,陰多滯伏湛積,陽道壅塞,不行其序,民氣鬱閼,筋骨縮栗不達,故作為舞以宣導之。』高誘亦誤解云『陶唐,堯有天下之號也』。案呂氏說陰康之後,方一一歷言黃帝、顓頊、帝嚳,乃及堯、舜作樂之本,皆有次第,豈再陳堯而錯亂其序乎?蓋誘不視古今人表,妄改易呂氏本文。」
7 張揖曰:「葛天氏,三皇時君號也。其樂三人持牛尾投足以歌八曲:一曰戴民,二曰玄鳥,三曰育草木,四曰奮五穀,五曰敬天常,六曰徹帝功,七曰依地德,八曰總禽獸之極。」師古曰:「張說八曲是也。其事亦見呂氏春秋。張云三皇時君,失之矣。」
8 師古曰:「倡讀曰唱。」
9 郭璞曰:「波浪起也。」
10 師古曰:「巴俞之人剛勇好舞,初高祖用之,克平三秦,美其功力,後使樂府習之,因名巴俞舞也。宋蔡,二國名。淮南,地名,干遮,曲名也。」
11 文穎曰:「文成,遼西縣名也。其縣人善歌。顛,益州顛縣,其民能作西南夷歌也。」師古曰:「顛即滇字也,其音則同耳。」
12 師古曰:「族,聚也。聚居而遞奏也。金,鐘也。鐘之與鼓,亦互起也。迭音徒結反。」
13 師古曰:「鏗鎗,金聲也。闛鞈,鼓音也。洞,徹也。駭,驚也。鏗音口耕反。鎗音切衡反。闛音託郎反。鞈音榻。」
14 郭璞曰:「皆淫哇之聲。」
15 文穎曰:「韶,舜樂也。濩,湯樂也。武,武王樂也。」張揖曰:「象,周公樂也。南人服象,為虐於夷,成王命周公以兵追之,至於海南,乃為三象樂也。」
16 郭璞曰:「流湎曲也。」師古曰:「衍音弋戰反。」
17 李奇曰:「鄢,今宜城縣也。郢,楚都也。繽紛,舞貌也。」郭璞曰:「激楚,歌曲也。」師古曰:「結風,亦曲名也。繽音匹人反。」
18 張揖曰:「狄鞮,西方譯名。」郭璞曰:「西戎樂名也。」師古曰:「俳優侏儒,倡樂可狎玩者也。狄鞮,郭說是也。鞮音丁奚反。」
19 郭璞曰:「言恣所觀也。」
20 張揖曰:「靡,細也。曼,澤也。」
「若夫青琴虙妃之徒,1 絕殊離俗,2 妖冶閑都,靚莊刻飾,便嬛約,3 柔橈,嫵媚孅弱,4 曳獨繭之褕,眇閻易以恤削,5 便姍嫳屑,與世殊服,6 芬芳漚鬱,酷烈淑郁,7 皓齒粲爛,宜笑的皪,8 長眉連娟,微睇綿藐,9 色授魂予,心愉於側。10
1 伏儼曰:「青琴,古神女也。」文穎曰:「虙妃,洛水之神女也。」師古曰:「虙讀與伏字同,字本作虙也。」
2 郭璞曰:「世無雙也。」
3 郭璞曰:「靚莊,粉白黛黑也。刻,刻畫鬋鬢也。便嬛,輕麗也。約,婉約也。嬛音翾。靚音淨。」師古曰:「妖冶,美好也。閑都,雅麗也。音綽。」
4 師古曰:「橈,動曲也。,柔屈貌也。纖,細也。細弱總謂骨體也。橈音女教反。音於圓反。嫵音武。即纖字耳。」
5 張揖曰:「褕,襜褕也。,袖也。」郭璞曰:「獨繭,一繭絲也。閻易,衣長貌也。恤削,言如刻畫作之也。」師古曰:「褕音踰。音曳。易,弋示反。」
6 師古曰:「言其行步安詳,容服絕異也。便音步千反。姍音先。嫳音步結反。」
7 郭璞曰:「香氣盛也。」師古曰:「漚音一候反。」
8 郭璞曰:「鮮明貌也。」師古曰:「皪音礫。」
9 郭璞曰:「連娟言曲細。綿藐,視遠貌。藐音邈。」師古曰:「微睇,小視也。娟音一全反。睇音大計反。」
10 張揖曰:「彼色來授,魂往與接也。」師古曰:「愉,樂也,音踰。」
「於是酒中樂酣,1 天子芒然而思,2 似若有亡,3 曰:『嗟乎,此大奢侈!朕以覽聽餘閒,無事棄日,4 順天道以殺伐,5 時休息(以)於此,6 恐後世靡麗,遂往而不返,非所以為繼嗣創業垂統也。』7 於是乎乃解酒罷獵,而命有司曰:『地可墾辟,悉為農郊,以贍氓隸,8 隤牆填塹,9 使山澤之民得至焉。10 實陂池而勿禁,虛宮館而勿仞。11 發倉廩以救貧窮,補不足,恤鰥寡,存孤獨。出德號,省刑罰,12 改制度,易服色,革正朔,與天下為始。』
1 師古曰:「酒中,飲酒中半也。樂酣,奏樂洽也。中音竹仲反。」
2 師古曰:「芒然猶罔然也。芒音莫郎反。」
3 師古曰:「如有失也。」
4 師古曰:「言聽政餘暇,不能棄日也。閒讀曰閑。」
5 郭璞曰:「因秋氣也。」
6 郭璞曰:「謂苑囿中也。」
7 郭璞曰:「言不可以示將來也。」師古曰:「為音于偽反。」
8 師古曰:「辟讀曰闢。闢,開也。邑外謂之郊,郊野之田故曰農郊也。衛風碩人之詩曰『稅于農郊』也。」
9 師古曰:「隤,墜也,音徒回反。」
10 師古曰:「恣其芻牧樵采者也。」
11 師古曰:「實謂人滿其中,其恣其有所取也。仞亦滿也。勿仞,言(發)〔廢〕罷之也。」
12 師古曰:「德號,德音之號令也。易夬卦曰『孚號有厲』是也。」
「於是歷吉日以齋戒,1 襲朝服,乘法駕,建華旗,鳴玉鸞,2 游于六藝之囿,馳騖乎仁義之塗,3 覽觀春秋之林,4 射貍首,兼騶虞,5 弋玄鶴,舞干戚,6 戴雲罕,揜群雅,7 悲伐檀,8 樂樂胥,9 修容乎禮園,翱翔乎書圃,10 述易道,11 放怪獸,12 登明堂,坐清廟,恣群臣,奏得失,四海之內,靡不受獲。13 於斯之時,天下大說,鄉風而聽,隨流而化,14 芔然興道而遷義,15 刑錯而不用,德隆於三皇,功羡於五帝。16 若此,故獵乃可喜也。
1 張揖曰:「歷猶算也。」
2 郭璞曰:「鸞,鈴也,在軌曰鸞,在軾曰和。」
3 郭璞曰:「六藝,禮、樂、射、御、書、數也。塗,道也。」師古曰:「郭說非也。此六藝謂六經者也。」
4 如淳曰:「春秋義理繁茂,故比之於林藪也。」
5 郭璞曰:「貍首,逸詩篇名,諸侯以為射節。騶虞,召南之卒章,天子以為射節也。」
6 郭璞曰:「干,盾;戚,斧也。」
7 張揖曰:「罕,畢也,前有九流雲罕之車。詩小雅之材七十四人,大雅之材三十一人,故曰群雅也。」
8 師古曰:「伐檀,魏國之詩,刺在位貪鄙也。」
9 鄭氏曰:「詩云『于胥樂兮』。」師古曰:「此說非也。謂取小雅桑扈之篇云『君子樂胥,萬邦之屏』耳。胥,有材知之人也。王者樂得有材知之人使在位也。胥音先呂反。」
10 師古曰:「此以上皆取經典之嘉辭,以代游獵之娛樂。」
11 郭璞曰:「修絜靜精微之術。」
12 張揖曰:「苑中奇怪之獸,不復獵也。」
13 師古曰:「言天下之人,皆受恩惠,豈直如田獵得獸而已。」
14 師古曰:「說讀曰悅。鄉讀曰嚮。」
15 師古曰:「芔然猶欻然也。遷,徙也,徙就於義也。芔音許貴反。」
16 師古曰:「錯,置也。羡,饒也。五帝謂黃帝、顓頊、帝嚳、堯、舜也,一曰少昊、顓頊、高辛、堯、舜也。錯音千故反。羡音弋戰反。」
「若夫終日馳騁,勞神苦形,罷車馬之用,抏士卒之精1 ,費府庫之財,而無德厚之恩,務在獨樂,不顧眾庶,忘國家之政,貪雉菟之獲,則仁者不繇也。2 從此觀之,齊楚之事,豈不哀哉!地方不過千里,而囿居九百,是草木不得墾辟,而民無所食也。3 夫以諸侯之細,而樂萬乘之所侈,僕恐百姓被其尤也。」4
1 師古曰:「罷讀曰疲。抏,挫也,音五官反。」
2 師古曰:「繇讀與由同。由,用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辟讀曰闢。」
4 師古曰:「尤,過也;被音皮義反。」
於是二子愀然改容,超若自失,1 逡巡避席,曰:「鄙人固陋,不知忌諱,乃今日見教,謹受命矣。」
1 師古曰:「愀,變色貌,音材小反,又音秋誘反。」
賦奏,天子以為郎。亡是公言上林廣大,山谷水泉萬物,及子虛言雲夢所有甚眾,侈靡多過其實,且非義理所止,故刪取其要,歸正道而論之。1
1 師古曰:「言不尚其侈靡之論,但取終篇歸於正道耳,非謂削除其辭也,而說者便謂此賦已經史家刊剟,失其意矣。」
校勘記
二五四0頁一二行〔決〕眥即決獸之目眥,王先謙說,「曰」下當有「決」字。
二五四九頁二行西河(有)穀羅縣有紫澤。景祐、殿本都無上「有」字。
二五四九頁六行豐水出鄠南山(澧)〔豐〕谷,景祐本作「豐」。
二五五一頁五行()〔汨〕然也。景祐、殿、局都本作「汨」,此誤。
二五五八頁七行又(言)〔音〕徒可反。殿、局本都作「音」,此誤。景祐本無「音」字。
二五五八頁一七行大者(可)〔樹〕高三尺餘,景祐、殿本都作「樹」。
二五六0頁七行棣音(徙)〔徒〕計反。景祐、殿本都作「徒」,此誤。
二五六四頁一四行阹音(怯)〔袪〕。景祐、殿本都作「袪」。王先謙說作「袪」是。
二五六五頁一五行馬金(啄)〔喙〕赤色,殿、局本都作「喙」。王先謙說作「喙」是。
二五六六頁一四行蕃弱,夏后氏之良(工)〔弓〕名。景祐、殿、局本都作「弓」,此誤。
二五六七頁三行一發(矢)〔死〕為殪。景祐、殿、局本都作「死」,此誤。
二五七二頁一二行時休息(以)於此。王先謙說史記、文選並無「以」字,則無「以」字者是。
二五七三頁一一行言(發)〔廢〕罷之也。景祐、殿本都作「廢」。王先謙說作「廢」是。
漢書卷五十七下
司馬相如傳第二十七下
相如為郎數歲,會唐蒙使略通夜郎、僰中,1 發巴蜀吏卒千人,郡又多為發轉漕萬餘人,用軍興法誅其渠率。2 巴蜀民大驚恐。上聞之,乃遣相如責唐蒙等,因諭告巴蜀民以非上意。檄曰:
1 師古曰:「行取曰略。夜郎、僰中,皆西南夷也。僰音蒲北反。」
2 師古曰:「渠,大也。」
告巴蜀太守:蠻夷自擅,不討之日久矣,時侵犯邊境,勞士大夫。陛下即位,存撫天下,集安中國,然後興師出兵,北征匈奴,單于怖駭,交臂受事,屈膝請和。康居西域,重譯納貢,稽首來享。1 移師東指,閩越相誅;右弔番禺,太子入朝。2 南夷之君,西僰之長,常效貢職,不敢惰怠,延頸舉踵,喁喁然,3 皆鄉風慕義,欲為臣妾,4 道里遼遠,山川阻深,不能自致。5 夫不順者已誅,而為善者未賞,故遣中郎將往賓之,發巴蜀之士各五百人以奉幣,衛使者不然,6 靡有兵革之事,戰鬥之患。今聞其乃發軍興制,7 驚懼子弟,憂患長老,郡又擅為轉粟運輸,皆非陛下之意也。當行者或亡逃自賊殺,8 亦非人臣之節也。
1 師古曰:「來入朝覲,豫享祀也。一曰享,獻也,獻其國珍也。」
2 文穎曰:「弔,至也。番禺,南海郡治也。東伐越,後至番禺,故言右也。」師古曰:「南越為東越所伐,漢發兵救之,南越蒙天子德惠,故遣太子入朝,所以云弔耳,非訓至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喁喁,眾口向上也,音魚龍反。」
4 師古曰:「鄉讀曰嚮。」
5 師古曰:「致,至也。」
6 張揖曰:「不然之變也。」
7 師古曰:「以發軍之法為興眾之制也。」
8 師古曰:「賊猶害也。」
夫邊郡之士,聞烽舉燧燔,1 皆攝弓而馳,荷兵而走,2 流汗相屬,惟恐居後,3 觸白刃,冒流矢,4 議不反顧,計不旋踵,人懷怒心,如報私讎。彼豈樂死惡生,非編列之民,而與巴蜀異主哉?5 計深慮遠,急國家之難,而樂盡人臣之道也。故有剖符之封,析圭而爵,位為通侯,6 居列東第。7 終則遺顯號於後世,傳土地於子孫,事行甚忠敬,居位甚安佚,8 名聲施於無窮,功(業)〔烈〕著而不滅。是以賢人君子。肝腦塗中原,膏液潤埜屮而不辭也。9 今奉幣使至南夷,即自賊殺,或亡逃抵誅,10 身死無名,11 諡為至愚,12 恥及父母,為天下笑。人之度量相越,豈不遠哉!然此非獨行者之罪也,父兄之教不先,子弟之率不謹,13 寡廉鮮恥,而俗不長厚也。14 其被刑戮,不亦宜乎!
1 孟康曰:「如覆米,縣著契皋頭,有寇則舉之。燧,積薪,有寇則燔然之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攝謂張弓注矢而持之也。攝音女涉反。」
3 師古曰:「屬,逮也,音之欲反。」
4 師古曰:「冒,犯也。」
5 師古曰:「編列,謂編戶也。編音布先反。」
6 如淳曰:「析,中分也。白藏天子,青在諸侯也。」
7 師古曰:「東第,甲宅也。居帝城之東,故曰東第也。」
8 師古曰:「佚,樂也,讀與逸同。」
9 師古曰:「埜與野同,古野字也。屮,古草字。」
10 師古曰:「抵,至也,亡逃而至於誅也。」
11 師古曰:「無善名也。」
12 師古曰:「諡者,行之跡也。終以愚死,後葉傳稱,故謂之諡。」
13 師古曰:「不先者,謂往日不素教之也。」
14 師古曰:「寡、鮮,皆少也。鮮音息淺反。」
陛下患使者有司之若彼,悼不肖愚民之如此,故遣信使1 ,曉諭百姓以發卒之事,2 因數之以不忠死亡之罪,3 讓三老孝弟以不教誨之過。4 方今田時,重煩百姓,5 已親見近縣,6 恐遠所谿谷山澤之民不遍聞,檄到,亟下縣道,7 咸喻陛下意,毋忽!8
1 師古曰:「誠信之人以為使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諭,告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數,責也,音所具反。」
4 師古曰:「讓,責也,責其教誨不備也。」
5 師古曰:「重,難也,不欲召聚之也。」
6 師古曰:「近縣之人,使者以自見而口諭之矣,故為檄文馳以示遠所也。」
7 師古曰:「亟,急也。縣有蠻夷曰道。」
8 師古曰:「忽,怠忽也。」
相如還報。1 唐蒙已略通夜郎,因通西南夷道,發巴蜀廣漢卒,作者數萬人。治道二歲,道不成,士卒多物故,2 費以億萬計。蜀民及漢用事者多言其不便。是時邛、莋之君長3 聞南夷與漢通,得賞賜多,多欲願為內臣妾,請吏,比南夷。上問相如,相如曰:「邛、莋、冉、駹者近蜀,道易通,4 異時嘗通為郡縣矣,5 至漢興而罷。今誠復通,為置縣,愈於南夷。」6 上以為然,乃拜相如為中郎將,建節往使。副使者王然于、壺充國、呂越人,馳四乘之傳,7 因巴蜀吏幣物以賂西南夷。至蜀,太守以下郊迎,8 縣令負弩矢先驅,9 蜀人以為寵。於是卓王孫、臨邛諸公皆因門下獻牛酒以交驩。卓王孫喟然而歎,自以得使女尚司馬長卿晚,10 乃厚分與其女財,與男等。相如使略定西南夷,邛、莋、冉、駹、斯榆之君皆請為臣妾,除邊關,〔邊關〕益斥,11 西至沬、若水,12 南至牂牁為徼,13 通靈山道,橋孫水,14 以通邛、莋。還報,天子大說。15
1 師古曰:「使訖還報天子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物故,死也。解在蘇武傳。」
3 文穎曰:「邛者,今為邛都縣。莋者,今為定莋縣。」師古曰:「莋,才各反。」
4 師古曰:「今夔州、開州等首領姓冉者,皆舊冉種也。駹音尨。」
5 師古曰:「異時猶言往時也。」
6 晉灼曰:「南夷謂犍為、牂牁也。西夷謂越巂、益州也。」師古曰:「愈,勝也。」
7 師古曰:「傳音張戀反。」
8 師古曰:「迎於郊界之上也。」
9 師古曰:「導路也。」
10 師古曰:「尚猶配也,義與尚公主同。今流俗書本此尚字作當,蓋後人見前云文君恐不得當,故改此文以就之耳。」
11 師古曰:「斥,開廣也。」
12 張揖曰:「沬水出蜀廣平徼外。若水出旄牛徼外。」師古曰:「沬音妹。」
13 張揖曰:「徼謂以木石水為界者也。」如淳曰:「斯榆之君等自求去邊關,欲與牂牁作徼塞也。」師古曰:「徼音工釣反。」
14 張揖曰:「鑿開靈山道,置靈道縣。孫水出臺登縣,南至會無入若水。」師古曰:「於孫水上作橋也。」
15 師古曰:「說讀曰悅。」
相如使時,蜀長老多言通西南夷之不為用,大臣亦以為然。相如欲諫,業已建之,不敢,1 乃著書,藉蜀父老為辭,而己詰難之,以風天子,2 且因宣其使(詣)〔指〕,令百姓皆知天子意。其辭曰:
1 師古曰:「本由相如立此事,故不敢更諫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藉,假也。風讀曰諷。」
漢興七十有八載,德茂存乎六世,威武紛云,湛恩汪濊1 ,群生霑濡,洋溢乎方外。2 於是乃命使西征,隨流而攘3 ,風之所被,罔不披靡。4 因朝冉從駹,定莋存邛,略斯榆,舉苞蒲,結軌還轅,東鄉將報,5 至于蜀都。
1 師古曰:「紛云,盛貌。汪濊,深廣也。湛讀曰沈。汪音烏皇反。濊音於喙反。」
2 師古曰:「洋音羊。」
3 師古曰:「攘,卻退也,音人羊反。」
4 師古曰:「被音丕靡反。」
5 師古曰:「結,屈也。軌,車跡也。鄉讀曰嚮。報,報天子也。」
耆老大夫搢紳先生之徒二十有七人,儼然造焉。1 辭畢,進曰:2 「蓋聞天子之於夷狄也,其義羈縻勿絕而已。3 今罷三郡之士,通夜郎之塗,4 三年於茲,而功不竟,士卒勞倦,萬民不贍;今又接之以西夷,百姓力屈,恐不能卒業,5 此亦使者之累也,6 竊為左右患之。且夫邛、莋、西僰之與中國並也,歷年茲多,不可記已。7 仁者不以德來,強者不以力并,意者殆不可乎!8 今割齊民以附夷狄,弊所恃以事無用,9 鄙人固陋,不識所謂。」
1 師古曰:「造,至也,音千到反。」
2 師古曰:「辭謂初謁見之辭。」
3 師古曰:「羈,馬絡頭也。縻,牛紖也。言牽制之,故取諭也。」
4 師古曰:「罷讀曰疲。」
5 師古曰:「屈,盡也。卒,終也。業,事也。屈音其勿反。」
6 師古曰:「累音力瑞反。」
7 師古曰:「已,(詔)〔語〕終之辭也。」
8 師古曰:「言古往帝王雖有仁德,不能招來之,雖有強力,不能并吞之,以其險遠,理不可也。」
9 師古曰:「所恃即中國之人也,無用謂西南夷也。」
使者曰:「烏謂此乎?1 必若所云,則是蜀不變服而巴不化俗也,僕尚惡聞若說。2 然斯事體大,固非觀者之所覯也。3 余之行急,其詳不可得聞已。4 請為大夫粗陳其略:5
1 師古曰:「烏,於何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尚,猶也。若,如也。言僕猶惡聞如此之說,況乎遠識之人也。惡音一故反。」
3 師古曰:「覯,見也,音搆。」
4 師古曰:「言行程急速,不暇為汝詳言之。」
5 師古曰:「粗猶也,音千戶反。」
「蓋世必有非常之人,然後有非常之事;有非常之事,然後有非常之功。非常者,固常人之所異也。1 故曰非常之元,黎民懼焉;2 及臻厥成,天下晏如也。3
1 師古曰:「常人見之以為異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元,始也。非常之事,其始難知,眾人懼之。」
3 師古曰:「臻,至也。晏,安也。」
「昔者,洪水沸出,氾濫衍溢,民人升降移徙,崎嶇而不安。夏后氏戚之,乃堙洪原,1 決江疏河,灑沈澹災,東歸之於海,2 而天下永寧。當斯之勤,豈惟民哉?心煩於慮,而身親其勞,躬傶骿胝無胈,膚不生毛,3 故休烈顯乎無窮,聲稱浹乎于茲。4
1 師古曰:「堙,塞也。水本曰原。堙音因。」
2 師古曰:「疏,通也。灑,分也。沈,深也。澹,安也。言分散其深水,以安定其災也。灑音所宜反。澹音徒濫反。」
3 張揖曰:「躬,體也。戚,湊理也。」孟康曰:「胈,毳;膚,皮也。言禹勤,骿胝無有毳毛也。」師古曰:「(胈音步曷反)骿音步千反。胝音竹尸反。〔胈音步曷反〕。」
4 師古曰:「休,美也。烈,業也。浹,徹也。于茲猶言今茲也。浹音子牒反。」
「且夫賢君之踐位也,豈特委瑣握,拘文牽俗,1 循誦習傳,當世取說云爾哉!2 必將崇論谹議,3 創業垂統,為萬世規。故馳騖乎兼容并包,而勤思乎參天貳地。4 且詩不云乎?『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濱,莫非王臣。』5 是以六合之內,八方之外,6 浸淫衍溢,7 懷生之物有不浸潤於澤者,賢君恥之。今封疆之內,冠帶之倫,8 咸獲嘉祉,靡有闕遺矣。而夷狄殊俗之國,遼絕異黨之域,舟車不通,人跡罕至,政教未加,流風猶微,內之則犯義侵禮於邊境,外之則邪行橫作,放殺其上,9 君臣易位,尊卑失序,父兄不辜,幼孤為奴虜,係絫號泣。10 內鄉而怨,11 曰:『蓋聞中國有至仁焉,德洋恩普,物靡不得其所,12 今獨曷為遺己!』13 舉踵思慕,若枯旱之望雨,盭夫為之垂涕,14 況乎上聖,又烏能已?15 故北出師以討強胡,南馳使以誚勁越。16 四面風德,17 二方之君鱗集仰流,18 願得受號者以億計。19 故乃關沬、若,20 徼牂牁,鏤靈山,梁孫原,21 創道德之塗,垂仁義之統,將博恩廣施,遠撫長駕,22 使疏逖不閉,23 曶爽闇昧得燿乎光明,24 以偃甲兵於此,而息討伐於彼。遐邇一體,中外禔福,不亦康乎?25 夫拯民於沈溺,26 奉至尊之休德,27 反衰世之陵夷,繼周氏之絕業,28 天子之急務也。百姓雖勞,又惡可以已哉?29
1 師古曰:「握,局也。不拘微細之文,不牽流俗之議也。音初角反。」
2 師古曰:「說讀曰悅。言非直因循自誦,習所傳聞,取美悅於當時而已。」
3 師古曰:「谹,深也,音宏。」
4 師古曰:「比德於地,是貳地也。地與己并天為三,是參天也。」
5 師古曰:「小雅北山之詩也。普,大也。濱,涯也。」
6 師古曰:「天地四方謂之六合,四方四維謂之八方也。」
7 師古曰:「浸淫猶漸漬也。衍溢言有餘也。」
8 師古曰:「倫,類也。」
9 師古曰:「內之,謂通其朝獻也。外之,謂棄而絕之也。橫音胡孟反。殺讀曰(試)〔弒〕。」
10 師古曰:「為人所獲而絫係之,故號泣也。絫,(音)力追(切)〔反〕。」
11 師古曰:「鄉讀曰嚮。嚮中國而怨慕也。」
12 師古曰:「洋,多也。」
13 師古曰:「曷,何也。己,謂怨者之身也。」
14 張揖曰:「很戾之夫也。」師古曰:「盭,古戾字。」
15 師古曰:「烏猶焉也。已,止也。」
16 師古曰:「誚,責也,音材笑反。」
17 師古曰:「風,化也。」
18 師古曰:「二方謂西夷及南夷也。若魚鱗之相次而仰向承流也。」
19 師古曰:「號謂爵號也,一曰受天子之號令也。」
20 張揖曰:「以沬、若水為關也。」
21 師古曰:「鏤謂疏通之以開道也。梁,橋也。孫原,孫水之原也。」
22 張揖曰:「駕,行也,使恩遠安長行之也。」
23 師古曰:「逖,遠也,言疏遠者不被閉絕也。」
24 師古曰:「曶爽,未明也。曶音忽。」
25 師古曰:「禔,安也。康,樂也。禔音土支反。」
26 師古曰:「(沈)〔拯〕,升也,言人在沈溺之中,升而舉之也。」
27 師古曰:「休,美也。」
28 師古曰:「陵夷謂弛替也。」
29 師古曰:「惡讀與烏同。已,止也。」
「且夫王者固未有不始於憂勤,而終於佚樂者也。1 然則受命之符合在於此。2 方將增太山之封,加梁父之事,鳴和鸞,揚樂頌,上咸五,下登三。3 觀者未睹指,聽者未聞音,猶焦朋已翔乎寥廓,4 而羅者猶視乎藪澤,5 悲夫!」
1 師古曰:「言始能憂勤則終獲逸樂也。佚字與逸同。」
2 張揖曰:「合在於憂勤逸樂之中也。」
3 李奇曰:「五帝之德比漢為減,三王之德漢出其上。」師古曰:「此說非也。咸,皆也,言漢德與五帝皆盛,而登於三王之上也。相如不當言漢減於五帝也。」
4 師古曰:「寥廓,天上寬廣之處。寥音聊。」
5 師古曰:「澤無水曰藪。」
於是諸大夫茫然1 喪其所懷來,失厥所以進,2 喟然並稱曰:「允哉漢德,3 此鄙人之所願聞也。百姓雖勞,請以身先之。」敞罔靡徙,遷延而辭避。4
1 師古曰:「茫音莫郎反。」
2 師古曰:「初有所懷而來,欲進而陳之,今並喪失其來意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允,信也。小雅車攻之詩曰『允矣君子』。」
4 師古曰:「敞罔,失志貌。靡徙,自抑退也。」
其後人有上書言相如使時受金,失官。居歲餘,復召為郎。 相如口吃而善著書。常有消渴病。與卓氏婚,饒於財。故其(事)〔仕〕宦,未嘗肯與公卿國家之事,1 常稱疾閒居,不慕官爵。2 嘗從上至長楊獵。3 是時天子方好自擊熊豕,馳逐野獸,相如因上疏諫。其辭曰:
1 師古曰:「與讀曰豫。」
2 師古曰:「閒讀曰閑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長楊宮也,在厔。」
臣聞物有同類而殊能者,故力稱烏獲,捷言慶忌,1 勇期賁育。2 臣之愚,竊以為人誠有之,獸亦宜然。今陛下好陵阻險,射猛獸,卒然遇逸材之獸,駭不存之地,3 犯屬車之清塵,4 輿不及還轅,人不暇施巧,雖有烏獲、逢蒙之技不能用,5 枯木朽株盡為難矣。是胡越起於轂下,而羌夷接軫也,豈不殆哉!6 雖萬全而無患,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。
1 師古曰:「烏獲,秦武王力士也。慶忌,吳王僚子也,射能捷矢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孟賁,古之勇士也,水行不避蛟龍,陸行不避豺狼,發怒吐氣,聲響動天。夏育,亦猛士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卒讀曰猝,音千忽反,謂暴疾也。不存,不可得安存也。」
4 應劭曰:「古者諸侯貳車九乘,秦滅九國,兼其車服,漢依秦制,故大駕屬車八十一乘。」師古曰:「屬者,言相連續不絕也。塵謂行而起塵也。言清者,尊貴之意也。而說者乃以為清道灑塵謂之清塵,非也。屬音之欲反。」
5 師古曰:「逢蒙,古之善射者也。孟子曰『逢蒙學射於羿也』。」
6 師古曰:「軫,車後橫木。殆,危也。」
且夫清道而後行,中路而馳,猶時有銜之變。1 況乎涉豐草,騁丘虛,2 前有利獸之樂,而內無存變之意,其為害也不〔亦〕難矣!夫輕萬乘之重不以為安,樂出萬有一危之塗以為娛,臣竊為陛下不取。
1 張揖曰:「銜,馬勒銜也。橛,騑馬口長銜也。」師古曰:「橛謂車之鉤心也。銜橛之變,言馬銜或斷,鉤心或出,則致傾敗以傷人也。橛音鉅月反。」
2 師古曰:「豐草,茂草也。虛讀曰墟。」
蓋明者遠見於未萌,而知者避危於無形,1 禍固多藏於隱微而發於人之所忽者也。故鄙諺曰:「家絫千金,坐不垂堂。2 」此言雖小,可以諭大。臣願陛下留意幸察。
1 師古曰:「萌謂事始,若草木初生者也。」
2 張揖曰:「畏瓦墮中人也。」師古曰:「垂堂者,近堂邊外,自恐墜墮耳,非畏櫚瓦也。言富人之子則自愛深也。」
上善之。還過宜春宮,相如奏賦以哀二世行失。1 其辭曰:
1 師古曰:「宜春本秦之離宮,胡亥於此為閻樂所殺,故感其處而哀之。」
登陂之長阪兮,坌入會宮之嵯峨。1 臨曲江之隑州兮,望南山之參差。2 巖巖深山之谾谾兮,通谷乎。3 汨淢靸以永逝兮,注平皋之廣衍。4 觀眾樹之蓊薆兮,覽竹林之榛榛。5 東馳土山兮,北揭石瀨。6 弭節容與兮,歷弔二世。持身不謹兮,亡國失勢;信讒不寤兮,宗廟滅絕。7 烏乎!操行之不得,8 墓蕪穢而不修兮,魂亡歸而不食。
1 蘇林曰:「坌音馬坌叱之坌。」張揖曰:「坌,並也。」師古曰:「曾,重也。嵯峨,高貌也。陂音普何反。音徒何反。坌音普頓反,又音步頓反。」
2 張揖曰:「隑,長也。苑中有曲江之象,中有長洲也。」師古曰:「曲岸頭曰隑。隑即碕字耳。言臨曲岸之洲,今猶謂其處曰曲江。隑音鉅依反。」
3 晉灼曰:「谾音籠,古豅字也。」師古曰:「谾谾,深通貌。音呼活反。,大開貌。音呼含反。音呼加反。」
4 師古曰:「汨淢,疾貌也。靸然,輕舉意也。皋,水邊地也。汨音于筆反。淢音域。靸音先合反。」
5 師古曰:「蓊薆,蔭蔽貌。榛榛,盛貌。蓊音烏孔反。薆音愛。榛音側巾反。」
6 師古曰:「揭,褰衣而渡也。石而淺水曰瀨,音賴。揭音丘例反。」
7 師古曰:「信讒,謂殺李斯也。」
8 師古曰:「操音千到反。」
相如拜為孝文園令。上既美子虛之事,相如見上好僊,因曰:「上林之事未足美也,尚有靡者。1 臣嘗為大人賦,未就,2 請具而奏之。」相如以為列僊之儒居山澤間,3 形容甚臞,4 此非帝王之僊意也,乃遂奏大人賦。其辭曰:
1 師古曰:「靡,麗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就,成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儒,柔也,術士之稱也,凡有道術皆為儒。今流俗書本作傳字,非也,後人所改耳。」
4 師古曰:「臞,瘠也,音鉅句反,又音衢。」
世有大人兮,在乎中州。1 宅彌萬里兮,曾不足以少留。2 悲世俗之迫隘兮,朅輕舉而遠游。3 乘絳幡之素蜺兮,載雲氣而上浮。4 建格澤之修竿兮,5 總光燿之采旄。6 垂旬始以為幓兮,7 曳彗星而為髾。8 掉指橋以偃寋兮,9 又猗抳以招搖。10 攙搶以為旌兮,靡屈虹而為綢11 。紅杳眇以玄湣兮,猋風涌而雲浮。12 駕應龍象輿之蠖略委麗兮,驂赤螭青虯之蚴蟉宛蜒。13 低卬夭蟜裾以驕驁兮,詘折隆窮躩以連卷。14 沛艾赳螑仡以佁儗兮,15 放散畔岸驤以孱顏。16 跮踱輵螛容以骫麗兮,17 蜩蟉偃寋怵以梁倚。18 糾蓼叫奡踏以路兮,19 薎蒙踊躍騰而狂趭。20 蒞颯芔歙焱至電過兮,煥然霧除,霍然雲消。21
1 師古曰:「大人,以諭天子也。中州,中國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彌,滿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朅,去意也,音丘例反。」
4 張揖曰:「乘,用也。赤氣為幡,綴以白氣也。」師古曰:「上音時掌反。」
5 張揖曰:「格澤之氣如炎火狀,黃白色,起地上至天,下大上銳。修,長也。建此氣為長竿也。」師古曰:「格音胡各反。澤音大各反。」
6 張揖曰:「旄,葆也。總,係也。係光耀之氣於長竿以為葆也。」師古曰:「總音摠。葆即今所謂纛頭也。」
7 李奇曰:「旬始,氣如雄雞,見北斗旁。」張揖曰:「幓,旒也。縣旬始於葆下,以為十二旒也。」師古曰:「幓音所銜反。」
8 張揖曰:「髾,燕尾也。枻彗星綴者旒以為燕尾也。」
9 張揖曰:「指橋,隨風指靡也。偃寋,委曲貌。」師古曰:「掉音徒釣反。寋音居偃反。」
10 晉灼曰:「猗音依倚反。抳音年纚反。」張揖曰:「猗抳,下垂貌。招搖,跳踃也。」師古曰:「招音韶。踃音蕭。」
11 張揖曰:「彗星為攙搶。注髦首曰旌,今以彗星代之也。靡,順也。綢,韜也。以斷虹為旌杠之韜也。」師古曰:「韜謂(裏)〔裹〕冒旌旗之竿也。攙音初咸反。搶音初衡反。屈音其勿反。綢音直流反。」
12 蘇林曰:「玄音炫。湣音麵。」晉灼曰:「紅,赤色貌。杳眇,深遠也。玄湣,混合也。言自絳幡以下,眾氣色盛,光采相燿,幽藹炫亂也。」師古曰:「如猋風之涌,如雲之浮,言輕舉也。猋音必遙反。」
13 文穎曰:「有翼曰應龍,最其神妙者也。」師古曰:「蠖略委麗、蚴蟉宛蜒,皆其行步進止之貌也。蠖音於縛反,麗音力爾反。蚴音一糾反。蟉音力糾反。宛音於元反。蜒音延。」
14 張揖曰:「裾,直項也。驕驁,縱恣也。詘折,曲委也。隆窮,舉也。躩,跳也。連卷,句蹄也。」師古曰:「裾音倨。驕音居召反。驁音五到反。躩音鉅縛反。卷音鉅圓反。」
15 張揖曰:「沛艾,也。赳螑,申頸低卬也。仡,舉頭也。佁儗,不前也。」師古曰:「沛音普蓋反。赳音古幼反。螑音火幼反。仡音魚乞反。佁音丑吏反。儗音魚吏反。佁儗又音態礙。」
16 師古曰:「畔岸,自縱之貌也。驤,舉也。孱顏,不齊也。孱音士顏反。」
17 張揖曰:「跮踱,互前卻也。輵螛,搖目吐舌也。容,龍體貌也。骫麗,左右相隨也。」師古:「跮音丑日反。踱音丑略反。輵音遏。螛音曷。骫,古委字也。麗音力爾反。」
18 張揖曰:「蜩蟉,掉頭也。怵,奔走也。梁倚,相著也。」師古曰:「蜩音徒釣反。蟉音盧釣反。音黜。音丑若反。倚音於綺反。」
19 張揖曰:「糾蓼,相引也。叫奡,相呼也。踏,下也。,著也。皆下著道也。」師古曰:「叫奡,高舉之貌。蓼音力糾反。奡音五到反。踏音沓。音屆。」
20 張揖曰:「薎蒙,飛揚也。踊躍,跳也。騰,馳也。趭,奔走也。」師古曰:「蒙音莫孔反。趭音醮。」
21 張揖曰:「蒞颯,飛相及也。芔歙,走相追也。」師古曰:「蒞音利。颯音立。芔音諱。歙音翕。」
邪絕少陽而登太陰兮,與真人乎相求。1 互折窈窕以右轉兮,橫厲飛泉以正東。2 悉徵靈圉而選之兮,部署眾神於搖光。3 使五帝先導兮,反大壹而從陵陽。4 左玄冥而右黔雷兮,5 前長離而後矞皇。6 廝征伯僑而役羨門兮,詔岐伯使尚方。7 祝融警而蹕御兮,清氣氛而后行。8 屯余車而萬乘兮,綷雲蓋而樹華旗。9 使句芒其將行兮,吾欲往乎南娭。10
1 張揖曰:「少陽,東極。太陰,北極。邪度東極而升北極也。真人,謂若士也,游於太陰之中。」師古曰:「真人,至真之人也,非指謂若士也。」
2 張揖曰:「飛泉,飛谷也,在崑崙山西南。」師古曰:「厲,渡也。」
3 張揖曰:「搖光,北斗杓頭第一星。」
4 應劭曰:「五帝,五畤,太皞之屬也。」如淳曰:「天極,大星,一明者,太一常居也。」張揖曰:「陵陽,仙人陵陽子明也。」師古曰:「令太一反其所居,而使陵陽侍從於己。」
5 張揖曰:「玄冥,北方黑帝佐也。黔雷,黔嬴也,天上造化神名也。楚辭曰『召黔嬴而見之』。或曰水神也。」
6 服虔曰:「皆神名也。」師古曰:「長離,靈鳥也,解在禮樂志。矞音以出反。」
7 應劭曰:「廝,役也。」張揖曰:「伯僑,仙人王子僑也。羨門,碣石山上仙人羨門高也。尚,主也。岐伯者,黃帝太醫,屬使主方藥也。」師古曰:「征伯僑者,仙人,姓征,名伯僑,非王子僑也。郊祀志征字作正,其音同耳。或說云征謂役使之,非也。」
8 張揖曰:「祝融,南方炎帝之佐也,獸身人面,乘兩龍。」師古曰:「蹕,止行人也。御,禦也。氛,惡氣也。」
9 師古曰:「綷,合也,合五采雲以為蓋也。綷音子內反。」
10 張揖曰:「句芒,東方青帝之佐也,鳥身人面,乘兩龍。」師古曰:「將行,將領從行也。娭音許其反。」
歷唐堯於崇山兮,過虞舜於九疑。1 紛湛湛其差錯兮,雜遝膠輵以方馳。2 騷擾衝蓯其(相)紛挐兮,滂濞泱軋麗以林離。3 攢羅列聚叢以蘢茸兮,衍曼流爛痑以陸離。4 徑入雷室之砰磷鬱律兮,洞出鬼谷之堀礨崴魁。5 遍覽八紘而觀四海兮,朅度九江越五河。6 經營炎火而浮弱水兮,杭絕浮渚涉流沙。7 奄息蔥極氾濫水娭兮,8 使靈媧鼓琴而舞馮夷。9 時若曖曖將混濁兮,召屏翳誅風伯,刑雨師。10 西望崑崙之軋沕荒忽兮,11 直徑馳乎三危。12 排閶闔而入帝宮兮,載玉女而與之歸。13 登閬風而遙集兮,亢鳥騰而壹止。14 低徊陰山翔以紆曲兮,吾乃今日睹西王母。暠然白首戴勝而穴處兮,亦幸有三足烏為之使。15 必長生若此而不死兮,雖濟萬世不足以喜。16
1 張揖曰:「崇山,狄山也。海外經曰狄山,帝堯葬於其陽。九疑山在零陵營道縣,舜所葬也。」師古曰:「疑,似也。山有九峰,其形相似,故曰九疑。」
2 師古曰:「湛湛,積厚之貌。差錯,交互也。雜遝,重絫也。膠輵猶交加也。湛音徒感反。遝音大合反。輵音葛。」
3 張揖曰:「衝蓯,相入貌。滂濞,眾盛貌。泱軋,不前也。麗,靡也。林離,槮欐也。」師古曰:「衝音尺勇反。蓯音相勇反。挐音女居反。滂音普郎反。濞音普備反。泱音烏朗反。軋音於黠反。槮音所林反。欐音所宜反。」
4 張揖曰:「痑,眾貌,一曰罷極也。陸離,參差也。」師古曰:「蘢茸,聚貌。流爛,布散也。痑,自放縱也。蘢音來孔反。茸音而孔反。衍音弋扇反。痑音式爾反,張云罷極,義則非矣。」
5 張揖曰:「雷室,雷淵也。洞,通也。鬼谷在崑崙北直北辰下,眾鬼之所聚也。堀礨崴魁,不平也。」師古曰:「砰磷鬱律,深峻貌。砰音普萌反。磷音力耕反。堀音口骨反。礨音洛賄反。崴音一迴反。」
6 張揖曰:「九江在廬江尋陽縣南,皆東合為大江者。」服虔曰:「河有九,今越其五也。」晉灼曰:「五河,五湖,取河之聲合其音耳。」師古曰:「服、晉說五河皆非也。五河,五色之河也。仙經說有紫碧絳青黃之河,非謂九河之內,亦非五(河)〔湖〕也。」
7 應劭曰:「楚辭曰『越炎火之萬里』。弱水出張掖刪丹,西至酒泉合黎餘波入于流沙。」張揖曰:「杭,船也。絕,度也。浮渚,流沙中渚也。流沙,沙與水流行也。」師古曰:「弱水謂西域絕遠之水,乘毛車以度者耳,非張掖弱水也。又流沙但有沙流,本無水也。言絕度浮渚,乃涉流沙也。杭音下郎反。」
8 張揖曰:「奄然休息也。蔥極,蔥領山也,在西域中。」
9 服虔曰:「靈媧,女媧也。伏犧作琴,使女媧鼓之。馮夷,河伯字也,淮南子曰『馮夷得道以潛大川』。」師古曰:「媧音瓜,又工蛙反。」
10 應劭曰:「屏翳,天神使也。」張揖曰:「風伯字飛廉。」師古曰:「屏音步丁反。」
11 張揖曰:「崑崙去中國五萬里,天帝之下都也。其山廣袤百里,高八萬仞,增城九重,面有九井,以玉為檻,旁有五門,開明獸守之。軋沕荒忽,不分明之貌。」師古曰:「沕音勿。荒音呼廣反。」
12 張揖曰:「三危山在鳥鼠山之西,與山相近,黑水出其南陂,書曰『導黑水至于三危』也。」
13 張揖曰:「玉女,青要、乘弋等也。」
14 張揖曰:「閬風山在崑崙閶闔之中。遙,遠也。」應劭曰:「亢然高飛,如鳥之騰也。」師古曰:「閬音浪。亢音抗。」
15 張揖曰:「陰山在崑崙西二千七百里。西王母其狀如人,豹尾虎首,蓬髮暠然白首,石城金室,穴居其中。三足鳥,三足青鳥也,主為西王母取食,在崑崙墟之北。」如淳曰:「山海經曰『西王母梯几而戴勝』。」師古曰:「低徊猶徘徊也。勝,婦人首飾也,漢代謂之(革)〔華〕勝。暠音工老反,字或作翯,音學。」
16 師古曰:「昔之談者咸以西王母為仙靈之最,故相如言大人之仙,娛遊之盛,顧視王母,鄙而之,不足羨慕也。」
回車朅來兮,絕道不周,1 會食幽都。呼吸沆瀣兮餐朝霞,2 咀芝英兮嘰瓊華。3 僸祲尋而高縱兮,紛鴻溶而上厲。4 貫列缺之倒景兮,5 涉豐隆之滂濞。6 騁游道而脩降兮,騖遺霧而遠逝。7 迫區中之隘陝兮,舒節出乎北垠8 。遺屯騎於玄闕兮,9 軼先驅於寒門。10 下崢嶸而無地兮,11 上嵺廓而無天。12 視眩泯而亡見兮,聽敞怳而亡聞。13 乘虛亡而上遐兮,超無友而獨存。14
1 張揖曰:「不周山在崑崙東南二千三百里也。」
2 張揖曰:「幽都在北方。」如淳曰:「淮南云八極西北曰幽都之門。」應劭曰:「列仙傳陵陽子言春(朗)〔食〕朝霞,朝霞者,日始欲出赤黃氣也。夏食沆瀣,沆瀣,北方夜半氣也。并天地玄黃之氣為六氣。」師古曰:「沆音胡朗反。瀣音韰。」
3 張揖曰:「芝,草蒻也。榮而不實謂之英。嘰,食也。瓊樹生崑崙西流沙濱,大三百圍,高萬仞。華,橤也,食之長生。」師古曰:「芝英,芝菌之英也。咀音才汝反。音才笑反,又音才弱反。嘰音機,又音祈。」
4 張揖曰:「僸,卬也。鴻溶,竦踊也。」師古曰:「僸音角甚反。祲音子禁反。鴻音胡孔反。溶音弋孔反。」
5 服虔曰:「列缺,天閃也。人在天上,下向視日月,故景倒在下也。」張揖曰:「貫,穿也。陵陽子明經曰列缺氣去地二千四百里,倒景氣去地四千里,其景皆倒在下也。」
6 應劭曰:「豐隆,雲師也。楚辭曰『吾令豐隆乘雲兮』。淮南子曰『季春三月,豐隆乃出以將雨』。」師古曰:「豐隆將雨,故言涉也。滂濞,雨水多也。滂音普郎反。濞音匹備反。」
7 張揖曰:「馳疾而遺霧在後也。」師古曰:「游,游車也。道,道車也。脩,長也。降,下也。言周覽天上,然後騁車也,循長路而下馳,棄遺霧而遠逝也。道讀曰導。」
8 師古曰:「舒,緩也。垠,崖也,音銀。」
9 張揖曰:「玄闕,北極之山也。」
10 應劭曰:「寒門,北極之門也。」師古曰:「軼,過也,音逸。」
11 師古曰:「崢嶸,深遠貌。崢音仕耕反。嶸音宏。」
12 師古曰:「嵺廓,廣遠也。嵺音遼。」
13 師古曰:「眩泯,目不安也。敞怳,耳不諦也。眩音州縣之縣。泯音眄。」
14 師古曰:「上音時掌反。」
相如既奏大人賦,天子大說,1 飄飄有陵雲氣游天地之閒意。
1 師古曰:「說讀曰悅。」
相如既病免,家居茂陵。天子曰:「司馬相如病甚,可往從悉取其書,若後之矣。」1 使所忠往,2 而相如已死,家無遺書。問其妻,對曰:「長卿未嘗有書也。時時著書,人又取去。長卿未死時,為一卷書,曰有使來求書,奏之。」其遺札書言封禪事,3 所忠奏焉,天子異之。其辭曰:
1 師古曰:「若,汝也。言汝今去已在他人後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使者姓名也,解在食貨志。」
3 師古曰:「書於札而留之,故云遺札。」
伊上古之初肇,自顥穹生民。1 歷選列辟,以迄乎秦。2 率邇者踵武,聽逖者風聲。3 紛輪威蕤,堙滅而不稱者,不可勝數也。4 繼昭夏,崇號諡,略可道者七十有二君。5 罔若淑而不昌,疇逆失而能存?6
1 師古曰:「肇,始也。顥、穹,皆謂天也。顥言氣顥汗也,穹言形穹隆也。謂自初始有天地以來也。顥音胡老反。」
2 師古曰:「選,數也。辟,君也。迄,至也。辟音璧。」
3 文穎曰:「率,循也。邇,近也。踵,蹈也。武,跡也。逖,遠也。言循履近者之遺跡,聽遠者之風聲。風謂著於雅頌者也。」師古曰:「風聲,總謂遺風嘉聲耳,無繫於雅頌也。」
4 張揖曰:「紛輪威蕤,亂貌。」
5 文穎曰:「昭,明也。夏,大也。德明大,相繼封禪於泰山者,七十有二人也。」
6 應劭曰:「罔,無也。若,順也。淑,善也。疇,誰也。」師古曰:「言行順善者無不昌大,為逆失者誰能久存也。」
軒轅之前,遐哉邈乎,其詳不可得聞已。1 五三六經載籍之傳,維見可觀也。2 書曰:「元首明哉!股肱良哉!」3 因斯以談,君莫盛於堯,臣莫賢於后稷。后稷創業於唐,公劉發跡於西戎,文王改制,爰周郅隆,大行越成,4 而后陵夷衰微,千載亡聲,豈不善始善終哉!5 然無異端,慎所由於前,謹遺教於後耳。6 故軌跡夷易,易遵也;7 湛恩厖洪,易豐也;8 憲度著明,易則也;垂統理順,易繼也。9 是以業隆於繈保而崇冠乎二后。10 揆厥所元,終都攸卒,11 未有殊尤絕跡可考於今者也。12 然猶躡梁甫,登大山,建顯號,施尊名。大漢之德,逢涌原泉,沕潏曼羨,13 旁魄四塞,雲布霧散,14 上暢九垓,下泝八埏。15 懷生之類,沾濡浸潤,協氣橫流,武節焱逝,16 爾游原,迥闊泳末,17 首惡鬱沒,闇昧昭晰,18 昆蟲闓懌,回首面內。19 然后囿騶虞之珍群,徼麋鹿之怪獸,20 導一莖六穗於庖,21 犧雙觡共抵之獸,22 獲周餘放龜于岐,23 招翠黃乘龍於沼。24 鬼神接靈圉,賓於閒館。25 奇物譎詭,俶儻窮變。26 欽哉,符瑞臻茲,猶以為薄,不敢道封禪。蓋周躍魚隕杭,休之以燎。27 微夫斯之為符也,以登介丘,不亦恧乎!28 進攘之道,何其爽與?29
1 師古曰:「遐、邈,皆遠也。已,語終之辭。」
2 師古曰:「五,五帝也。三,三(皇)〔王〕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此虞書益稷之辭也。元首,君也。股肱,大臣也。」
4 文穎曰:「郅,至也。行,道也。文王始開王業,改正朔服色,太平之道於是成也。」應劭曰:「大行,道德大行也。」師古曰:「郅音質。」
5 鄭氏曰:「無聲,無有惡聲也。」師古曰:「雖後嗣衰微,政教頹替,猶經千載而無惡聲。」
6 師古曰:「言既創業定制,又垂裕後昆也。」
7 師古曰:「夷、易,皆平也。易音弋豉反。」
8 師古曰:「湛讀曰沈。沈,深也。厖、洪,皆大也。厖音尨。」
9 張揖曰:「垂,縣也。統,緒也。理,道也。文王重易六爻,窮理盡性,縣於後世,其道和順,易續而明,孔子得錯其象而彖其辭也。」師古曰:「統業直言所垂之業,其理至順,故令後嗣易繼之耳,非謂演易也。」
10 孟康曰:「繈保謂成王也。二后謂文武也。周公負成王以致太平,功德冠於文武者,遵成法易故也。」
11 師古曰:「元,始也。都,於也。攸,所也。卒亦終也。言度其所始,究其所終也。」
12 師古曰:「尤,異也。考,校也。言不得與漢校其德也。」
13 師古曰:「逢讀曰烽。言如烽火之升,原泉之流也。沕潏曼羨,盛大之意也。沕音勿。潏音聿。羨音(戈)〔弋〕扇反。」
14 師古曰:「旁魄,廣被也。魄音步各反。」
15 服虔曰:「暢,達也。垓,重也。天有九重。」如淳曰:「淮南云若士謂盧敖:『吾與汗漫期乎九垓之上。』」孟康曰:「泝,流也。埏,地之八際也。言德上達於九重之天,下流於地之八際。」師古曰:「埏,本音延,合韻音弋戰反。淮南子作八夤也。」
16 師古曰:「言和氣橫被四表,威武如焱之盛。」
17 孟康曰:「爾,近也。原,本也。迥,遠也。闊,廣也。泳,浮也。恩德比之於水,近者游其原,遠者浮其末也。」
18 師古曰:「始為惡者皆即湮滅,素暗昧者皆得光明也。晰音之舌反。」
19 文穎曰:「闓、懌,皆樂也。」師古曰:「闓讀曰凱。言四方幽遐,皆懷和樂,回首革面,而內嚮也。」
20 師古曰:「言騶虞自擾而充苑囿,怪獸自來若入徼塞。言符瑞之盛也。徼音工釣反。」
21 鄭氏曰:「導,擇也。一莖六穗,謂嘉禾之米,於庖廚以供祭祀也。」
22 服虔曰:「犧,牲也。觡,角也。抵,本也。武帝獲白麟,兩角共一本,因以為牲也。」
23 文穎曰:「周放畜餘龜於池沼之中,至漢得之於岐山之旁。龜能吐故納新,千歲不死也。」
24 張揖曰:「乘龍,四龍也。」孟康曰:「翠黃,乘黃也,龍翼馬身,黃帝乘之而仙。言見乘黃而招呼之。禮樂志曰『訾黃其何不來下』。余吾渥(津)〔洼〕水中出神馬,故曰乘龍於沼也。」師古曰:「此說非也。言招致翠黃及乘龍於池沼耳。乘音食證反。春秋傳曰『帝賜之乘龍』。」
25 文穎曰:「是時上求神仙之人,得上郡之巫長陵女子,能與鬼神交接,治病輒愈,置於上林苑中,號曰神君。有似於古之靈圉,禮待之於閒館舍中也。」師古曰:「閒讀曰閑。」
26 師古曰:「俶音吐歷反。」
27 應劭曰:「杭,舟也。休,美也。」師古曰:「燎,祭天也。謂武王伐紂,白魚入于王舟,俯取以燎。」
28 服虔曰:「介,大也。丘,山也。言周以白魚為瑞,登太山封禪,不亦慚乎?」
29 張揖曰:「進,周也。攘,漢也。爽,差也。言周未可封禪而封,為進;漢可封禪而不為,為攘也。」師古曰:「攘,古讓字也。」
於是大司馬進曰:1 「陛下仁育群生,義征不譓,2 諸夏樂貢,百蠻執贄,3 德牟往初,功無與二,4 休烈液洽,符瑞眾變,期應紹至,不特創見。5 意者太山、梁父設壇場望幸,蓋號以況榮,6 上帝垂恩儲祉,將以慶成,7 陛下嗛讓而弗發也。8 挈三神之歡,缺王道之儀,9 群臣恧焉10 。或謂且天為質闇,示珍符固不可辭;11 若然辭之,是泰山靡記而梁父罔幾也。12 亦各並時而榮,咸濟厥世而屈,說者尚何稱於後,而云七十二君哉?13 夫修德以錫符,奉符以行事,不為進越也。14 故聖王弗替,而修禮(以)〔地〕祇,謁款天神,15 勒功中岳,以章至尊,16 舒盛德,發號榮,受厚福,以浸黎民。皇皇哉斯事,天下之壯觀,王者之卒業,不可貶也。17 願陛下全之。18 而后因雜縉紳先生之略術,使獲曜日月之末光絕炎,以展采錯事。19 猶兼正列其義,祓飾厥文,作春秋一藝。20 將襲舊六為七,攄之無窮,21 俾萬世得激清流,揚微波,蜚英聲,騰茂實。22 前聖之所以永保鴻名而常為稱首者用此。23 宜命掌故悉奏其儀而覽焉。」24
1 文穎曰:「大司馬,上公,故先進議也。」
2 文穎曰:「譓,順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夏,大也。諸夏謂中國之人,比蠻夷為大也。」
4 師古曰:「牟,等也。」
5 師古曰:「言符瑞眾多,應期相續而至,不獨初創而見也。」
6 孟康曰:「意者,言太山、梁父設壇場,望聖帝往封禪記號以表榮名也。」師古曰:「幸,臨幸也。蓋,發語辭也。」
7 師古曰:「上帝,天也。言垂恩於下,豫積祉福,用慶告成之禮。」
8 張揖曰:「不肯發意往也。」師古曰:「嗛,古謙字。」
9 應劭曰:「挈,絕也。缺,闕也。」如淳曰:「三神,地祇、天神、山岳也。」師古曰:「挈音口計反。」
10 師古曰:「恧,愧也,音女六反。」
11 師古曰:「言天道質昧,以符瑞見意,不可辭讓也。」
12 張揖曰:「泰山之上無所表記,梁父壇場無所庶幾也。」
13 應劭曰:「屈,絕也。言古帝王若但各一時之榮,畢世而絕者,則說者無從顯稱於後也。」師古曰:「屈音其勿反。」
14 文穎曰:「越,踰也。不為苟進踰禮也。」
15 文穎曰:「謁,告也。款,誠也。」師古曰:「替,廢也。不廢封禪之事也。」
16 張揖曰:「蓋先禮中岳而幸太山也。」師古曰:「章,明也。」
17 師古曰:「皇皇,盛貌也。卒,終也,字或作本,或作丕,丕,大也。」
18 張揖曰:「願以封禪全其終也。」
19 文穎曰:「采,官也。使諸儒記功著業,得觀日月末光殊絕之明,以展其官職,設錯其事業也。」李奇曰:「炎音火之光炎。」師古曰:「炎音弋贍反。錯音千故反。」
20 孟康曰:「猶作春秋者,正天時,列人事也。言諸儒既得展事業,因兼正天時,列人事,敘述大義為一經也。」師曰:「祓,除也。祓飾者,言除去舊事,更飾新文也。祓音敷勿反。」
21 文穎曰:「六經加一為七也。」師古曰:「攄,布也,音丑居反。」
22 師古曰:「蜚,古飛字。」
23 師古曰:「稱音尺孕反。」
24 師古曰:「掌故,太常官屬,主故事者。」
於是天子沛然改容,曰:「俞乎,朕其試哉!」1 乃遷思回慮,總公卿之議,詢封禪之事,詩大澤之博,廣符瑞之富。2 遂作頌曰:
1 師古曰:「沛然,感動之意也。俞者,然也,然其所請也。沛音普大反。俞音踰。」
2 孟康曰:「詩所以詠功德,謂下四章之頌也。大澤之博,謂『自我天覆,雲之油油』也。廣符瑞之富,謂『斑斑之獸』以下三章,言符應廣大富饒也。」
自我天覆,雲之油油。1 甘露時雨,厥壤可游2 。滋液滲漉,何生不育!3 嘉穀六穗,我穡曷蓄?4
1 蘇林曰:「油音油麻之油。」李奇曰:「油油,雲行貌。孟子曰『油然作雲,沛然下雨』。」
2 師古曰:「言雨霧滂沛,其澤可以游泳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滲漉,謂潤澤下究,故無生而不育也。滲音山禁反。漉音鹿。」
4 李奇曰:「我之稼穡,何等不蓄積?」
匪唯雨之,又潤澤之;匪唯偏我,氾布護之;1 萬物熙熙,懷而慕之。名山顯位,望君之來。君兮君兮,侯不邁哉2 !
1 師古曰:「氾,普也。布護,言遍布也。氾音敷劍反。」
2 師古曰:「侯,何也。邁,行也。言君何不行封禪。」
般般之獸,樂我君圃;白質黑章,其儀可喜;1 旼旼穆穆,君子之態。2 蓋聞其聲,今視其來。3 厥塗靡從,天瑞之徵。4 茲爾於舜,虞氏以興。5
1 師古曰:「謂騶虞也。般字與斑同耳,從丹青之丹。喜音許記反。」
2 孟康曰:「旼旼,和也。穆穆,敬也。言容態和且敬,有似君子也。」張揖曰:「旼音旻。」
3 師古曰:「言往昔但聞其聲,今親見其來也。來合韻音郎代反。」
4 文穎曰:「其來之道何從乎?此乃天瑞之應也。」
5 文穎曰:「百獸舞,則騶虞在其中也。」
濯濯之麟,游彼靈畤。孟冬十月,君徂郊祀。1 馳我君輿,帝用享祉。2 三代之前,蓋未嘗有。
1 文穎曰:「濯濯,肥也。武帝冬幸雍,祠五畤,獲白麟也。」師古曰:「濯音直角反。大雅靈臺之詩云『麀鹿濯濯』。」
2 文穎曰:「馳我君車之前也。」師古曰:「帝,天帝也。以此祭天,天既享之,答以祉福也。」
宛宛黃龍,興德而升;1 采色玄耀,炳炳煇煌2 。正陽顯見,覺寤黎烝。3 於傳載之,云受命所乘。4
1 文穎曰:「起至德而見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玄讀曰炫。煇煌,光貌。煇音下本反。」
3 文穎曰:「陽,明也。」師古曰:「黎烝,眾庶也。」
4 師古曰:「謂易云『時乘六龍以御天也』。」
厥之有章,不必諄諄。1 依類託寓,諭以封巒2 。
1 文穎曰:「天之所命,表以符瑞,章明其德,不必諄諄然有語言也。」師古曰:「諄諄,告喻之熟也,音之純反。」
2 文穎曰:「寓,寄也。巒,山也。言依事類託寄,以喻封禪。」
披藝觀之,天人之際已交,上下相發允答。聖王之事,兢兢翼翼。1 故曰於興必慮衰,安必思危。是以湯武至尊嚴,不失肅祗,2 舜在假典,顧省厥遺:3 此之謂也。
1 師古曰:「兢兢,戒也。翼翼,敬也。」
2 師古曰:「言居天子之位,猶不忘恭敬也。」
3 師古曰:「在,察也。假,(天)〔大〕也。典,則也。言舜察琁璣玉衡,恐己政化有所遺失,不合天心。今漢亦當順天意而封禪也。」
相如既卒五歲,上始祭后土。八年而遂禮中岳,封于太山,至梁甫,禪肅然。 相如它所著,苦遺平陵侯書、與五公子相難、屮木書篇,不采,采其尤著公卿者云。 贊曰:司馬遷稱「春秋推見至隱,1 易本隱以之顯,2 大雅言王公大人,而德逮黎庶,3 小雅譏小己之得失,其流及上。4 所言雖殊,其合德一也。相如雖多虛辭濫說,然要其歸引之於節儉,此亦詩之風諫何異?」5 揚雄以為靡麗之賦,勸百而風一,6 猶騁鄭衛之聲,曲終而奏雅,不已戲乎!7
1 李奇曰:「隱猶微也。言其義顯而文隱,若隱公見弒死,而經不書,隱諱之也。」
2 張揖曰:「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,是本隱也。有天道焉,有地道焉,有人道焉,以類萬物之情,是之顯也。」師古曰:「之,往也。」
3 張揖曰:「謂文王、公劉在位,大人之德下及眾民者也。」
4 張揖曰:「己,詩人自謂也。己小有得失,不得其所,作詩流言,以諷其上也。」師古曰:「小己者,謂卑少之人,以對上言大人耳。」
5 師古曰:「風讀曰諷,次下亦同。」
6 師古曰:「奢靡之辭多,而節儉之言少也。」
7 張揖曰:「不亦輕戲乎哉!」
校勘記
二五七九頁一行功(業)〔烈〕著而不滅。景祐、殿本都作「烈」。
二五八一頁八行除邊關。〔邊關〕益斥,景祐、殿本都重「邊關」字。
二五八二頁一二行且因宣其使(詣)〔指〕,錢大昭說「詣」當作「指」。按景祐、殿本都作「指」。
二五八四頁四行已,(詔)〔語〕終之辭也。景祐、殿、局本都作「語」,此誤。
二五八五頁一0行(胈音步曷反)殿本此五字在注末。王先謙說在注末是,此誤。按景祐本亦誤。
二五八七頁三行殺讀曰(試)〔弒〕。殿本作「弒」。王先謙說作「弒」是。按景祐本亦誤。
二五八七頁四行絫,(音)力追(切)〔反〕。景祐、殿本無「音」字,「切」作「反」。
二五八八頁三行(沈)〔拯〕,升也。景祐、殿、局本都作「拯」,此誤。
二五八九頁七行故其(事)〔仕〕宦,未嘗肯與公卿國家之事。劉奉世說「事」當作「仕」。王先謙說,「仕」「事」音近,又涉下「事」字而訛。史記作「其進仕宦」。
二五九0頁一一行其為害也不〔亦〕難矣!景祐本有「亦」字。王先謙說史記、文選並有「亦」字。
二五九四頁二行韜謂(裏)〔裹〕冒旌旗之竿也。景祐、殿本都作「裹」。王先謙說作「裹」是。
二五九六頁七行騷擾衝蓯其(相)紛挐兮,景祐、殿本都無「相」字。
二五九七頁一一行亦非五(河)〔湖〕也。景祐、殿、局本都作「湖」。王先謙說作「湖」是。
二五九八頁九行漢代謂之(革)〔華〕勝。景祐、殿本都作「華」。王先謙說作「華」是。
二五九九頁一行春(朗)〔食〕朝霞,景祐、殿、局本都作「食」,此誤。
二六0二頁六行三,三(皇)〔王〕也。王先謙說「皇」當作「王」。按史記索隱作「王」。
二六0三頁三行羨音(戈)〔弋〕扇反。景祐、殿本都作「弋」,此誤。
二六0四頁一行余吾渥(津)〔洼〕水中出神馬,景祐、殿本都作「洼」,此誤。
二六0四頁一六行而修禮(以)〔地〕祇,景祐、殿本都作「地」。史記、文選同,此誤。
二六0九頁七行假,(天)〔大〕也。景祐、殿本都作「大」,此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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